一
在春日里,总觉得那一道道小溪水白白地流失掉多可惜,却不知道它的归宿竟然在我梦里。在梦中,那一汪汪水,曾洗涤过父亲被阳光晒得黑不溜秋的身体,曾刷洗过帐被和一家人泥迹斑斑的衣裤;那一渠渠水,曾流淌过土泥发干、稻禾发紧的庄稼田,看到农人的脸面如水花一般开心,我打心眼里为他们祝福,夏日辛勤的劳动换来秋后的日子如饴糖一般甜蜜。
在酷暑中,总以为在整理涉及故乡的文字中,不会想到自己的怂样。年少时,还经常夜尿在床上,除了母亲苛责外,父亲知道了也不知就里,总以为长大了会好。殊不知,我要穿着湿湿的棉裤去三里外的联小把书读。最后,还是母亲有办法,递给我一个炭火正红的小火熜,并教我干燥的办法。因为几乎双腿夹着火熜走路,常常让一起上学的同学嬉笑我:像极了一个离不开火熜的老婆子。嬉笑归嬉笑,总比在教室里被同桌的女同学发现要强。
总以为自己这辈子随父母和二哥一样在老家务农,却奇迹般得到了初中复读的机会。想得到一家人支持,还真的不容易。二哥的新雨伞,他自己不舍得用,我偷偷使用了,他也是骂骂而已。做篾已出师的三哥看我在冬日的早晨身体冻得“咯咯咯”地颤抖,他买了两件面料如志愿军冬衣一样的棉衣,把其中的一件送给我。里面穿的是三姐打的草绿色的毛线衣,外面穿的是黄军服的棉衣,虽看上去不那么和谐,却极其生态,我喜欢。
二
每每在炎热天于滚烫的水稻田里割稻、向正在脚踏打稻机上劳作的二哥和父亲递稻,我心里却异常的明白:这样的苦日子既然已经发生,总会有一天结束。每每在冰冻三尺的日子里,跟母亲去雪地里拔白萝卜,然后又挑到白沙溪的埠头上去洗干净,我会坚定地向自己表示也对溪水发誓:这样的事情,既然已在上一辈人身上存在,就不应该再在自己身上发生。
在简易打稻机上打稻而今想来年少的我是多么的幼稚和天真,可以说那种嫌弃干农活干家务活的心态是扭曲的,但说真的,这种心态多多少少驱动了我发愤读书的气概,坚定地要做一个吃商品粮的人的志向。后来,几经多年还养成了执拗的性格,也导致了不愿意服从组织安排去乡镇发展的事儿,只不过,也多多少少驱动了我抱定一生写作的豪情,出版了一本本书籍。每每权衡,总还利大于弊。有幸哉,不幸哉?恐怕也只有自己知道。
每每在酷夏里,都会有意识地把办公室的冷空调提高到29°,并让风处在最微小的状态。九九又九九,幸福的日子才长久。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做不能让公家节省多少钱,也无法带动商务局别的科室或者其它单位按照本人的想法去施行。设置在企业服务中心大楼辅房里的婚俗展览室,因为空间奇大,又看不到一个新人前来婚姻登记,中央空调里吹出来的强劲的冷风,只有在那儿上班的三四个工作人员“享受”。我停留几分钟,一股冷气从头顶贯穿到脚底。别说身上的汗毛发颤,就是体内的温度都会急剧地下降,也别说这样化费了公家多少电费,要是长期在那儿工作,身体怎么受得了?
每每把自己办公室使用过的黑色垃圾分类袋洗了又用,把随意丢弃在宝龙广场四周的大小包装物拿到办公室一一整理好,并在壁橱里储存起来。不是说自己监管塑料污染治理这项工作“上了瘾”,得上了职业病,总觉得那干硬得十分爽朗的塑料袋,才用一次就跟随垃圾一起扔掉十分可惜。那大小包装物也一样,且可以进行重复使用。如果有爱好文学写作的朋友来办公室向我要书,我就会选最精致的包装物,一道送给他。这样,一方面表达自己的书写得多么不容易,总有一些价值在,另一方面也是让文友不要手捧着书籍离开,让电梯内外的人看到,不至于让他太尴尬。在上班的路上,随手捡拾的活儿,不但给马路保洁工减少了一定的劳动时间,也是给自己带来方便,这是多环保多美好的一件事。
三
在夏秋换季的日子里,眼看那些在蔬菜基地里补种蔬菜,放水灌溉的郊区农民,想起在义乌公园里拔草的老家高畈村老支部书记夫妇,我为少年的不懂事而忧伤,也为还能帮本地宣传出一份力而感到自豪。坐在冷热相适宜的办公室,深深地对还在菜田里种收秋豇豆的二哥三哥表示我的敬意。因为有像他们这样的老农在,老家的田地还始终充满着绿意,村庄还冒出青青的炊烟,有像他们那样的老人在,在外办养猪场的儿子还会有时节回故乡的冲动,不然,就会像我一样老家难得回,只享受城市各种惠及市民的公用设施和政府给予的待遇,而不会拿出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为这个城市讴歌、礼赞。
往事不堪回忆,却值得永远记忆,为了自己也为了还在各地打拼的一代代人。尽管自己每天活得就像个普通老百姓。
(撰写于2024年8月21日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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