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向来阴冷，天总是灰蒙蒙的，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压抑得叫人难受。可今天却出乎意料地从天空撒下金灿灿的阳光，格外温暖。
原来老天也知道，今天儿女们会回来探望。它也在为我高兴，这才撒下一缕缕阳光，露出难得的微笑。
夕阳无限好
01
他们刚来时我是很开心的，好不容易大家都在，就算什么都不做，一起吃一顿饭也好。可是当儿女都在膝前环绕时，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孤独。
原来孤独从来都不是无人陪伴，而是他就在身边，你却觉得和他的心隔得老远老远，这条鸿沟永远无法逾越。
我今年80岁了，身体不好不差，拄着拐杖也勉强能够走动，能吃能喝，没有大病。人们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却不知道我算不算。
儿女成群、四世同堂，这在他人看来该是极其幸福的吧。耄耋之年，不享天伦之乐，我又能干什么？由于向来严厉，儿孙们对我的敬畏多于爱戴。
在我看来，他们只是流于形式地向我表达关心，而不是真的喜爱。这一点，叫我格外伤心，亦觉得特别失败。
人老了，胃口大不如前。我只随便吃了两口菜，喝了几口酒，便不再动筷。儿女们言笑晏晏，说着我所不知道的人和事。他们看起来很开心，我不忍打扰，也无法插话。
于是只好主动要求去院子里晒太阳，就这样远远看着他们欢笑，我就足够开心。
02
饭后，同辈人总是和同辈人一块儿玩耍，他们分为儿孙两派，或打牌、或聊天。也许喧嚣之中的孤独才更让人难受，这热闹是他们给的，这孤独亦是。
自从脑中风后，我就整日坐在摇椅上浑浑噩噩。每天看着太阳西升东落，时间一长我不用看钟表，也能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刻。
孙女儿总爱叫我猜时间，然后拿出手表进行比对，发现所差无几后就夸我好棒。我知道她是怕我无聊，才找个由头和我说话，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个游戏。她也知道我这特殊技能的由来，只因太过寂寞。
突然间我有些口渴，但又不愿打扰玩得开心的儿孙们，便拿着手边不远处重孙的奶瓶拧开，喝了里边的水。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幕却被孙媳看见了，她的窃笑连眼角都是，藏也藏不住，还假惺惺地问我:“爷爷，你要喝水么？”不等我回答，就转头对重孙说：你看，太爷爷在喝奶瓶的水……声音太小，我没能听清。
她是笑了，可我却难受得想哭，以前我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沦落到和小孩抢水喝。只是这一幕并没有人看见，他们的嬉笑声越大，我就越感孤独。
03
想着想着，泪水竟不自觉地往下落。看来我是真的老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也抵不过晚景凄凉。一滴，两滴，那浑浊的泪花就这样落在地上“滴答、滴答”散开了花。
或许是阳光的照射让泪水格外晶莹，孙女发现了我。她急忙走来，轻声问我需要什么。孙媳替我说：“爷爷要喝水，刚刚他还喝浩浩的水了。”此刻她倒格外热络，连回答的机会都不给我。
孙女瞪了她一眼，便马上去房里打了一大杯冷热适中的水，递给我说：“爷爷，口渴你就招呼我。刚才我在写作业，没有看见。”
她好像在为忽略我而感到自责，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洗了葡萄喂我。人老了，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不想吃。她却向哄小孩儿一样哄我，说：爷爷再吃一颗。一边说，一边剥下一颗。
就这样，我吃了好多好多，其实葡萄也蛮好吃的。原来我只是懒得动而已，有人喂就吃得如此开心。
我们之间相差六十多岁，代沟太大，真是难为她经常和我尴尬地聊天。若是实在无话可说，她就会替我掏掏耳朵、剪剪指甲，或者按摩。
年岁已高，我变得有些糊涂，总是一句话问上好几遍。别的亲人都是当场揭穿我，或者和身旁的人嘲笑一番：爸爸/爷爷是真的老了，说话都这么糊涂。
只有她关心我的尊严，从不拆穿我，一遍遍耐心地回答着。我的记忆停在几年前，总把她当初中生，问着她初中的事，她也会附和我。
还好有她，让我的晚年不至落寞。可是，她终归是要上学的，不能时刻陪着我。看，太阳就要落下了，我也快了。
ps:“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人生最大的遗憾，愿我们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情谊，错过了就是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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