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鱼*

                      一

我醒来时，一向早睡早起的老婆已经上班去了。洗漱净手后，我从楼上下来，到车库供奉的菩萨面前敬香拜佛。

打开库门我一愣：在菩萨塑像底下，满地鲫鱼，横七竖八，不知死活蹦跳着。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时间一长菩萨也保不了它们卿卿小命！

看它们有的元气大伤，噘着小嘴，不甘心就这样干死还扇着尾巴盼望着主人；有的虽纵身一跃还精神抖擞，在瓷砖地上翻滾拍打，两只圆而黑的小眼炯炯有神，只是裹身的衣服，被撕下了一片片鱼鳞，露出了诱人的春光。

我两手并用，将它们一个个捉住，轻轻放进供桌旁边的水桶里。这些得水的鱼，大口喘气，吸着水泡，不一会儿，和桶里其它的鱼你推我我撞你，打成了一片。

桶里气泡翻滾，白沫腾腾，两根斩新的塑料管，一头连接在小巧别致的增氧泵上一头插进水桶。我拿来了弯月形的透气塑料盖，轻轻地盖住了水桶，生怕再有想不开的鱼儿，跳桶轻生。

看着这个嗡嗡响的增氧泵，我笑着想，什么时候老婆买了这么个新玩意儿？

                    二

我正在灶上准备晚饭，老婆下班回来了。

”晚上熬鲫鱼汤。”她边说边拿着面盆，兴奋地朝水桶方向走去。

”四条够了吧？”她把面盆端给我，听声音没有了先前的高兴劲。我转头一看，三条已经呜呼哀哉，一条苟延残喘，身子还在轻微颤动。我断定这几条是早上不知好歹跳出轻生的几条之一。

我边看边笑：”买活的吃死的！”她也不好意思笑了。

”你怎么不把水桶盖好再走？”我边刮鱼鳞边问。

”谁知道它们会从这么深的水桶里还能跳出来呢？”她提着水桶准备出门给鱼换水。

”水到桶顶，就是在飞机上它们也敢往下跳，不跳才怪呢！这次你少放一点水，要是再跳出来，我搭生吃了。”我抢白了她几句，她一听翻翻白眼，头也不回往前走了。

                  三

吃饭的时候，我问她：”你怎么想到买增养泵养鱼呢？”

”昨天不是休息吗，我去闺蜜小王家打牌，看到她家厨房玻璃缸里养着满满一缸鱼，一条条悠然自得，游来游去。真有趣，我就心动了。”

她喝了两囗鱼汤，接着说：”小王看我很羡慕的样子，对我说：‘你也买一个增养泵，早上去市场，碰到野生鲫鱼，多买一点，养在家里吃起来方便，省的天天去市场。……‘”

”你不要顾了说话忘了吃饭。”看她滔滔不绝，我提醒她。

她扒了两口饭，接着说：”一个牌友阴阳怪气说：‘她舍得买增养泵？只知道赢我们的钱。‘我正要理论，另一个牌友揶揄道：‘是吗？我家里有一个旧的，要不我送给你？‘她对我挤了挤眼，看我要生气，一个看牌的急忙打圆场：‘算了吧，你们不要难为她，也许她做不了主。‘”

”这是什么话？我一听气就炸了，后来一想，用不着和她们斗嘴，当下沉下气来，继续打牌。结束后，我对她们说明天有空来我家看看。”

”你就这么很，让她们三言两语一激功，就买回来了。”我笑着催她快吃。

                  四

第二天早上，我看着老婆敬香后跟着她也拜了三拜。接着，老婆掀开旁边水桶塑料盖，发现又有几条鲫鱼肚子朝天飘浮在水面上，被它们的同伴推来推去，不细看还以为它们是活的。我看了禁不住又笑出声来，老婆没有笑，默不作声将它们一条条捞了上来。

鲫鱼不是熬汤就是红烧，天天吃它，上小学的孙女也嘟着小嘴不想再吃了。老婆看到这里，只好自己将一大半的鲫鱼吃了个碗底朝天。

后来我来菩萨面前烧香，不见了水桶，听不到嗡嗡响的增氧泵。抬头一看，光洁的瓷砖墙上，吊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黑色的增氧泵。

不用猜，一定是老婆把它束之高阁，我又按捺不住笑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