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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前不久在知乎上答了一道题:
你在大学期间最美好的瞬间是什么?
正值高考结束,又有一大批人迈入大学了,想起贴在这里也许合适。
你在大学期间最美好的一个瞬间是什么?
我读初三的时候,前边坐着的男生是个很可爱的人。他成绩很好,顺利考上了很棒的大学去了北京,他算不上是我最好的朋友,或者说我们从来都不是彼此最好的朋友,但是在无忧无虑的青春期里,坐在那一块儿的人都有过许多美好的回忆。
他一直躺在我QQ初三那个班的分组里,即便高中我们也是念的同一所,可是因为班级不同,也毕竟没有联系。
于是直到我准备考研,开始搜集信息,开始找我在北京的各路朋友们,点开了他的头像——灰色的,可能是隐身了吧,不抱任何希望地给他留言。
可是刚没多久,他回复我,给了我一些建议,再寒暄了几句,问了我的电话号码,给我打了过来。
我站在宿舍的门边,那时候我还拿着一个HTC的黑色手机,慢慢滑动屏幕接通。滑动屏幕解锁这个动作,你我都太熟悉了,可是那一刻的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起这个电话,毕竟是好多年没有联系的同学,不知该从什么地方讲起。
可是20岁的人了,该知道怎么应付这些了。
我接了这个电话,略尴尬,略紧张,略惊讶。
问了各自的近况,说起以前的一些好笑的事情,气氛就缓和了,开始像夜色一样温柔起来,我一边惊讶于时间真的改变了一个人的方方面面,他说话的语气,他说话的内容,他不再是那个偷偷买材料做化学实验的男孩子了,不再是那个穿着波司登蓝色羽绒服的男孩子了,电话那一端传来的是一个成熟的人,一个温和的人。
最后,也就是回答这个问题最关键的地方,他说这几年,我晚上睡不着望着天花板的时候,想过联系你们想过联系你的,可总是忙着处理一些别的事情,一直没有联系你,是我不对。
“是我不对”,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当时鼻子就酸了,眼泪也上来了,可是电话还通着,不能尴尬,我也检讨了自己说没有联系他,之后他又重复了几遍“是我不对”。
蓝色的铁门斑驳,我站在门口,室友们在房间里忙着各自的事情,我拿着手机,一通电话连接了不曾说话的许多年,电话那边传来一句“是我不对”。
我为什么说这是我大学生活最美好的一个瞬间,因为这一通电话,这一句“是我不对”,让我想起一个多年不联系的老友,让我想起我最单纯美好的一年,想起那些好笑的和不好笑的,想起每一个人,想起他坐在我前面我们开过的那么多玩笑。
我们成长的时候,有时候会回过头望望过去,那些能让人微笑的,可是却也只能回头望望罢了。但是在此刻的生活里,在当下,有那么一丝半缕,他好像暗格好像机关,突然让你想起过去的时光,触发一些美好的回忆,若是有机会能和过去与现在都保有一点点联系,让已经过去的人和事不仅仅只是一个回忆,那么这一丝半缕,这个触发点,就又成为你在将来回望的时候的一个最美好的瞬间。
而这也许就是我能对这个问题作出的一个笨拙的却可能是我能给出的最好的回答。
后面的话:我研究生没有考上,远走地球另一边,走之前在北京呆了一个月,彼时他已经准备去美国念书,我们约了去后海逛逛,去吃了马迭尔雪糕,去了一个叫RED的酒吧,我之所以选了RED,是因为我读毛姆的作品有一篇很喜欢的文章叫《RED》,我照旧点了玛格丽特,他应该是要了一杯Martini. 驻唱的歌手唱的什么已经忘了。
坐在我对面的他依旧不是我曾经熟悉的,我们偶尔拿起手机翻一下微信回复下消息,来掩饰偶尔来的小尴尬。
再后来他去了美国,我们节假日会互发祝福,仅此而已了。可是那一句“是我不对”,总让我想起那一通电话,想起我的散落各处的好朋友们。
我知道我的读者们可能期待一个浪漫的戏剧一般的故事,可是我写这个故事的初衷不在于浪漫,不在于两个年轻人之间懵懂不清的情感,非说浪漫,是生活赋予你这么多意外和惊喜,让你在多年后遇上你以为不会再遇上的人。
而我没有联系你。
是我不对。
丁乙
没有约稿的撰稿人,没有约片的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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