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

替身

①

王能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王能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啊，好爽！烟雾和香气，充盈着空虚的灵魂。这是短暂的麻醉。想想三十岁的人生，自己就是个大混蛋。不仅吃着软饭，连嫂子也～。不过，这不能怪他。

王能的哥王子杰，痛哭流涕地求王能，让他照顾嫂子孙美丽。要全方位照顾。王能唯命是从呀。谁让他们是孪生兄弟呢！

王能的哥王子杰出远门了。他说要出去一年半载或者更久。

王能知道，王子杰并不是所谓的出差，考察之类。其实，他是和如花似玉的“水青”姑娘风流快活去了。

“水青”，的确是那种人见人爱的女人。那迷人的眼，坚挺的乳，曲线美的臀。和春风拂桃花般的笑容。一想就让人吞口水。王能也不敢多想。毕竟，她是王子杰的情人。

王子杰临走，把王能请到酒店里。好酒好莱，郑重交待，“兄弟，爸妈走得早，我把你拉扯大，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

王能眨巴眨巴眼睛“是吗？我有点印象。但又记不起什么。”

王子杰哭了，“也难怪，你的发育过程比较特殊——跳跃式的。很多事情你不会记得。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的命是我给的。”

王能顺着断断续续的记忆，想起一些模糊的东西。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假如之前所有的记忆，是一部电影，那王能的这部影片，已经残缺不全。中间很多片段，信息缺失。

王能就记得，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王子杰隔段时间来看他。有人照顾他的生活，还有人以速成的方式，教他学知识。这些知识很粗糙，味同嚼蜡。

王能的生长速度特别快，导致时间观念错位，感觉时间飞快。他看王子杰每次来，都没啥变化。而他自己却变化大的惊人。生理和心理、智力上极不协调，让他非常痛苦。

他呆的地方，都是和他一样疯狂生长的人，他们的情形差不多。都很孤独。

王能搜寻记忆时，仿佛看着池中的鱼儿游来游去，伸手去抓，却一条也抓不住。失落又气恼。

同时，对哥哥王子杰崇拜、服从的意识，已根深蒂固。他的意识和潜意识，身体和精神，都充满看矛盾。

王子杰为了安全地金蝉脱壳，必须把王能必须变成替身，陪伴在孙美丽左右。王能只能唯命是从。

王子杰说“从今儿起，在你嫂子面前，你，就是王子杰。只要她开心，怎么都行”

听到这儿，王能盯着王子杰问“哥，她是嫂子呀！”王子杰不看王能，目光移向别处“我知道，告诉你，我从来就没爱过她。”

王能惊愕“那，你？”没等王能问完，王子杰打断他“不要问了，照我说的做！”

王能嘴上满口答应，心里却惴惴不安。

②

为达目的，不惜作贱自己。

比如王子杰，可以不考虑孙美丽和他的年龄差距，义无反顾地和她结了婚。

大凡小男人傍富婆，或美女入豪门，对结婚对象不会有过多的要求。无论老、丑、残、缺，都不会动摇自己对金钱的追求。

孙美丽嫁给王子杰，是第二次婚姻。前夫是个大富豪，娶了小娇，离了她。孙美丽因此分得大笔财产，成了寡富婆。她唯一的孩子两岁时意外夭折。

空守着一座金山，也没人嘘寒问暖的滋味，比那些清贫，却充满爱意的人生，更苦更涩。

就在她最空虚最寂寞的时候，又帅又年轻的王子杰，像一场及时雨，滋润了她干涸的心田。

孙美丽如鱼得水。仿佛第二个春天来了。把王子杰看成心肝儿宝贝。

他俩结婚时，孙美丽四十三岁，王子杰二十八岁。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孙美丽正如狼似虎的年纪，也想留住人生最后一抹晚霞，乘上最后一班车。

可是，可是，毕竟岁月不饶人啊。四十几岁的女人，已经心有余力不足了。哪能跟二十来春的小姑娘比呢——紧致丰满，让人心旌荡漾。

王子杰咬着牙忍耐了一年。偷偷摸摸找了小情人。就是现在的水青。

王子杰拜托王能之后，就和水青双飞了。

③

就在王子杰出走当晚，孙美丽备了一桌丰盛的美味。都是王子杰爱吃的。要和王子杰的化身——王能，美餐一顿。

孙美丽斟满两杯拉菲，举杯问道“子帅，你难得在家陪我，想必你一定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王能张大嘴吧“啊？啊——今天，今天是个好日子。”

孙美丽深情地看着王能“是啊，结婚三年纪念日。我好开心！”

王能反应快，赶紧补了一句“是啊，时间过的真快，一晃三年啦。”

咳，这个王子杰，这么大的事儿，咋不交个底？难怪，恐怕连他自己都忘了呢。真是个负心汉。

王能陪孙美丽喝着酒，孙美丽不停地说着情话。眼神里满是饥渴难耐。看得出，王子杰很久没有陪她了。可能连言不由衷的甜言蜜语，都很吝啬。

看来，爱人之间最大的伤害，不是吵她骂她，而是冷落她。

王能开始同情面前这个女人了。美酒加咖啡，一杯接一杯。孙美丽醉了，爬在桌上，伤心落泪。

王能把她扶上床，她一把抱住王能。一边狂吻，一边叫“子杰，子杰，我要，我要——”

两个人迷迷糊糊滚在了一起。

④

几个月后的晚上，王能睡梦中喊道“嫂子，嫂子，我是王能！”孙美丽被喊声惊醒。两个人披衣坐起。王能后悔地捂住嘴巴，睁大眼看着孙美丽，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孙美丽噗嗤笑了“不用隐瞒了。其实你被王子杰骗了。你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王能以为听错了“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我是王子杰的孪生兄弟。”王能见露馅儿了，干脆亮底，免得自己憋得难受。

孙美丽皱眉道“你是王子杰克隆出来的。”

王能惊呆了。

其实，孙美丽已经发现王能的异常。她和王子杰毕竟是两年的夫妻。再细微的差别也能分辨出来。

孙美丽发现异样后，将王子杰遗落的毛发和王能的毛发搜集，做了基因监定。得知王能是王子杰体的细胞克隆而成。而且是速生模式。

教授对孙美丽讲：克隆人有自然生长模式和速生模式。自然生长模式，克隆人和本体，实际年龄和生理年龄相差很大。而速生模式则为转基因，让克隆人短时间内长到预设的生理年龄。但是，克隆人生理和知识、智力、阅历不能同步。所以，成为弱智，甚至残疾人的风险较大。对王能来讲，三十岁后将加速衰老。这是残酷的结局。

没有母爱的王能，在孙美丽身上找到了母爱。他不清楚是母爱还是性爱。

孙美丽并没有声张。她感觉到王能这个没有自由意志，缺少情感的男人，比有心机的成熟世故的王子杰要安全可靠。更有人情味儿。

她看透了人情冷暖，管它王子杰还是王能，陪伴一时是一时。什么天长地久，只要今日拥有。

⑤

半年后，王子杰来找王能帮忙。“兄弟，哥有难，求你帮忙，你愿意吗？”

王能道“哥忘了吗？你可说过，我的命是你给的，为哥死，我都愿意。”

王子杰道“我想和水青结婚，可是，她要别墅，我没钱买。”

王能道“问嫂子要啊！”

王子杰“不可能，她不会给，她怕我有太多钱”

王能“那怎么办？”

王子杰“除非，除非——”

王能“除非什么？”

王子杰“除非她死啦！钱都是我的，我们的”王子杰指指他和王能。

王能身子一颤，差点弹起来。又立刻镇定道“怎样才能让她死？”

王能的身体语言出卖了他。王子杰看出了微妙的变化。

他平静地说“哈哈，我开个玩笑。她是我妻子，是你嫂子，怎么会让她死！”我特地从美国带了洋点心，你带回去，就说你让朋友代购的，你自己的心意，一定要让她吃。说着，王子杰从包里拿出两袋精致包装的点心，递给王能。

⑥

王能回去后，过了半天时间，就急切切打电话，约王子杰在一个隐秘的小船上见面。

王能慌慌张张“哥，嫂子，不行啦！”

王子杰震惊“什么？”

王能“嫂子死了，吃了你的点心死，口吐白沫，蹬腿了。”

王子杰“你胡扯”

王子杰浑身发抖“那，那”

王能“哥，你别怕，有我呢。这是我给她买的，与你无关。你先躲几天。等我自首，入狱后，孙美丽所有家产都是你的。”

王子杰“兄弟，哥不会亏待你，哥等你出来有福同享！”

王能“哥，我就知道。我的命是你给的。我替你死也应该。”

王子杰“闭嘴，不许胡说。你怎么会死呢？这是误杀，我再花钱，买通他们，说不定会无罪释放！”

王能“哥，我俩暂时一别，哥陪我喝一杯吧。说不定——”王能说着流出了眼泪。拿出随身带来的酒和牛肉干，鱼翅。又补了一句“嫂子生前，说你最爱吃这两样，每天都要弄，让我（意识中的你）吃”

王子杰眼眶也湿了“兄弟，别，别，别哥陪你喝一杯。”

两杯酒过后，王子杰突然捂住肚子大叫“兄，兄，王，能，我好痛！你，你”王子杰倒地，口吐白沫，抽搐。

王能：哥哥，啊不，不该这样叫，但我怎么称呼你？我是你克隆的替身。

王子杰惊讶地张大嘴巴“什么？你，胡说！”

王能平静地说“真相不可能永远隐藏。我已经验明证身。”

王子杰浑身筛糠，嘴巴抖动的几乎发不出声来。“那，你？”

“你给了我生命，却不让我自由。我完全被你掌控。在我没有利用价值时，还会毁了我。我生不如死。不，我死，不如你死。我俩只能有一个人活着。”

王能喘口气继续说道“你本不该克隆我，你拿科学当儿戏，把克隆人当工具，践踏生命。残无人道。我很快会衰老死去，但今天，你必须先我而去。我决不能让你害嫂子——孙美丽。我爱她。”

王能边说边把袋子装的石块，绑在王子杰身上。“呆在水里吧，那儿凉爽”他想挣扎，但无能为力。他动弹了两下，身子瘫软下去。

王子杰无力地喘息着“你是我的一部分。”

王能说，“我只是你的个细胞，就当你拔掉的一根毫毛，仅此而已。”

王子杰看向周围。

王能道：你放心，这江边没人，连鬼都不会来救你。我嫂子没死。你想害她，把我当替罪羊。你聪明过头了。她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

王子杰“你一向都听我的”

王能“你我都没料到的是，克隆的我，上个月刚过三十岁，基因就发生了突变。你设定的，“我被你控制”的基因，已变异。我再也不会受你掌控、使唤了。也因为有了孙美丽这个母亲般的爱人，我才真能正的像人一样活一回。”

王能最后问道“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会怎样？要金钱，要美女，还是——”

听到王能的问话，王子杰眼睛闪出一丝亮光。似泪水，又似看到生的希望的惊喜。

微弱地吐出几个字“我，只要活着！”

王能哈哈大笑“这就对了，人不能太贪心。”

王子杰脸上的肌肉挤在一起，想极力拼凑一幅笑脸。可是很艰难，结果很难看，似在哭。

王能说“晚了。可惜呀，人生没有如果！我还做你的替身，你去见上帝吧。”

王子杰听罢，再一次绝望地抬了一下头，最后望了一眼，辽阔水面，苍茫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