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

     

太白纵酒吟诗，陶公东篱采菊，剑者狂歌弄舞，庄周化蝶入梦，武穆势吞山河。

回眸千载，江湖中，山林边，庙堂上，关山里，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

每当心游在古老日子，每当身浸在古老文化，我常常希望化蝶而舞。

亘穿时空隧道后，我当先来到江湖中。我嗖地一声展开双翼，扭动躯体，飞入天边银白色的玉盘。

一阵昏眩后，我见到手提竹叶青的李太白，穿梭千年，顶着“谪仙人”的纸帽，吟着：“安能摧眉折腰侍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来到我身旁。

见到侠客荆轲，白衣胜雪，走在易水边，看着顿失滔滔的寒流，吟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而高渐离则披者长发，坐在丝柳旁边的玉琴亭中，流泪抚琴。

也见到汨罗江畔，披发行吟的男子，只见他仰视斜阳，默默沉思，转而疾笔狂书，乃为《怀沙》，然后抱在怀里，越入江中，消失不见。

天地之间，为气候最为无常。所隔不久，我蝶眼所见竟是一片暴雨的汪洋。放晴后，许多异类的蝶儿，趁着雨后初晴，兴致勃勃地飞舞于枝前花后，而我则又开始了自己的时光之旅。

一份笨重的书简，掉落在眼前。拾起拜读，原来是《数字歌》。内容如下：

一别之后，二地悬念，只说三四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抚弹，八行书无信可转，九车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我眼望穿。

百思望，千思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道不尽，百无聊奈十倚杆。

九九重阳看孤雁，八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烧香点烛祭祖问苍天，六月三伏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端阳想起有情白娘巧遇痴情小许官。四月麦子未黄，我懒梳妆。三月桃花随水转，二月风筝线儿断，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姝来妾为男。

好一首哀怨缠绵的数字歌。据说，司马相如高中后，曾起变心另娶之念，就以“数字”给卓文君写了封信，若她不能以“数字”给自己回信就各奔东西。

司马相如啊司马相如，当年一曲《风求凰》，赢得文君《春芳情》。你得妻若此，夫复何求！

莫非真的是：从心开始，用身体结束，交换彼此的体温，画上完整的句号，便做鸟兽散？ 

我扶摇直上，将眼前万里江山，收入眼底。在白云颠，透过弥漫地晨雾，来到长安城外。

长安城在晨雾中，正一片寂静。我刚歇身在青玉案前，则有一位穿着青衫的醉者，从这行过。只听见他落魄地歌声低低传来：“我是千载岁月的寂寞最初，因一抹未逝残阳沧桑百年，最后的忧伤何时来临，唯一的黑夜隐藏白云。”歌未尽，又转而吟哦：“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扑一声，只听他摔倒在地，接着是酒罐落地那清脆的声响。“天明去。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然后又自嘲的说：“哈，哈，想我白乐天一生仕途，  哎，也罢，也罢。”

江州司马。我醒悟，原来他是《琵笆行》的作者：白居易。想及此，我飞到他的近旁，恰见他那多情落寞、困惑却又绽放智慧之光的眼珠。一瞬间，觉着像六月飞雪地冷寂，像杜鹃啼血地茫然。忽然，我明白。啊，这一抹深碧的凄美和动人仿佛从千古婉转，白世哀愁的心境横过。

这一刻，我的整颗脑袋，全部思维，幕幕往事，声声话语，切切情衷，横过边关，横过丛林，横过长安，横过中原，横过青山绿水，横过茫茫原野，横过三皇五帝，横过大唐兴衰，横过《卖炭翁》的凄苦，横过《长恨歌》的荒唐艳韵，横过《后庭花》的奢靡，横过《折戟沉沙》的前朝旧事，也横过京城内的繁华景致和煌城里的轻歌曼舞。

岁月如激光。入夜时分，我已离开长安，来到了一座驿站。此驿馆全然无光，如无月无星的宇宙，只有一人，借着萤火之光，分外入目。

他是一位年轻人。在他近旁，另有一青年人，拍了拍他肩膀：“巴山夜雨，共剪西窗，好诗，好诗，义山。”

我暗自发笑，可不，又遇到名人了。李商隐，并不急着搭话，只是静静的从身旁拿出一支洞箫，吹出千年之上，千年之下的采薇之谣，并于风中引音，幻化为一曲千古惆怅、折柳送别的《阳关三叠》。

“义山，”他接着兴奋的说：“送别本是一曲忧长的小令，再悠长的曲调也有结束的时候，别在伤感了，况且这次为兄远走阳关，正是为还夙愿，你该为我高兴啊！”

李商隐缓缓放下洞箫，依依言之：“今昔一别，谁知何年何月，才得再次聚首，为弟，预祝你功成归来。  ”

时隔不久，我来到千军万马，猎猎铁骑下，于边疆驰骋杀敌的古战场，只见岳武穆倚剑矗立于山丘的营帐外，在长歌与刀剑簇拥下，于火旁击节高歌，共庆大败敌军之喜。

可叹啊，朝廷回报给他的竟是越摧越急的十二道金令。哎，千载之后，至今回味，哪一个人没有为岳飞背上的精忠报国而魂消语断，更有评论历史的名家点拨曰：“鸟择完枝而栖，人择良主而侍。”

想着想着，我又飞到了黄沙满天，戈壁无垠的大沙漠，在这里我听到了一首名叫《楼兰姑娘》的歌，在这里我见到了一个传奇的国度，它不是契丹女贞，不是西夏满洲，不是党项蒙古，它的名字叫做：楼兰。

历史上的楼兰古国，永久地包裹着一层神秘面纱。据说，它由沙漠的游牧民族而建，以绿洲作为根据地。而它的消亡，在历史上一度成为无人知道地谜。

如今，我亲眼见到，我坚信它是由于水土流失和沙漠化而消亡。由此，我联想到现实。我开始惧怕，在过去若干年，地球上将没有可以砍伐的森林。我更惧怕，不知道多久以后，一个从遥远外星而来的智着，像这时地我叹息着“楼兰”一样，叹息于“地球”地消亡。 

缓缓地我从甜睡中醒来，原来不过是南柯一梦。不过化蝶而舞的这断经历，却依旧历历在目。意念里，我达到了前所未有地清醒。

想想那个名叫《幸福峡谷》的故事，我终于明白，幸福来源于生活，也创造于生活，而幸福峡谷只是一个心中信念，幸福方向只是一个憧憬。

作为人只有相信自己，才能超越自己；相信未来，才能把握整个世界。想想“易朴生”的著名剧本《等待戈多》，我终于明白生活中，每一个人都曾无所事事地等待，等待一个今天不会来了，明天也许会来的“戈多”。

但作为人还不应只知道等待。因为每一个人的一生都像一出戏剧，也都有了预定角色，为了更快更准更好更自然地找到戏中位置，必须主动出击，不可一味等待。

就如大家都知道的野洋葱那种普通植物一样，要一层一层，剥出它的心，结果却只能一无所有。因为，洋葱根本就没有心。 

别了，我化蝶而舞地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