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夜已经深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由于这雨，能见度也大大降低。北郊这一带本就人口稀少，今夜这般天气，更是连公交车都不出车了。
“韦左，车开稳当些，这天气，怕是要出事……”
坐在后座，西装革履，皱眉看着外面的陆尚心头莫名不安，虽然自己手上人命不少，但此时的心悸很少出现。一次是母亲去世，另一次是自己险些遇险身亡。
话毕，车子猛然刹住，陆尚一个俯冲险些撞到前排靠椅。
“少爷，这……”韦左面色不佳，看看车前又回头向后座的人请示。
陆尚揉着脖颈，也看到车子前面的人，滂沱大雨中隐约能看出来是个女孩子，被大雨淋个透彻，脸色在雨灯的照射下苍白得如同一个浮幽。
“下去看看。”
韦左领命打开车门，自己还未开口，女孩儿却喃喃道：“我是杀人凶手，可是我没有错，我不会认错的，我没有错……”
这倒是让韦左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例行问她，“姑娘没事儿吧？”
女孩儿扯出一丝惨笑，“我报了仇了，怎么会有事呢，你看，鲜血都还是热的……”女孩儿抬起手，手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还在冒着血丝，未能流下便被大雨冲刷干净。
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积了一大趟血水，以女孩儿为中心将她围在一片鲜红之中，似乎在昭示着，她的确是杀了人。
回到车上，韦左把女孩儿喃喃的话语告诉陆尚，打算继续开车离开，毕竟没撞到人，其余的事就与他们无关了。
陆尚皱眉，看着外面的女孩儿，心里一股隐隐的恨意缓缓袭来。韦左车子倒出两米，前面的女孩儿忽然软软倒了下去。
02
睁开眼睛，欧式风格的天花板首先映入眼帘。女孩儿傻愣了半天，才记起之前的事。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总不会是监狱。
“醒了？”
偏头，巨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一个男子，半拉开的灰色窗帘被他“哗”地全拉开，女孩儿不适应地抬手挡光线，又注意到自己包得像个大粽子的手。
“叫什么名字？”男子看她的眼神充满了不善。
但是自己现在又有什么好怕的呢？还有比现在更糟糕却也更轻松的时候吗？
“路离。”女孩儿说着，从床上坐起来，环视了周围一圈，“请问这是哪里？”
也姓陆？男子心里疑惑，只是交代她，“今天就待在这个房间里，未经许可不许私自外出。我们少爷回来，有话问你。”
说完兀自离开，路离也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像个等待死亡的囚犯，对生完全没了基本渴望，目光呆滞，一动不动地坐着。没一会儿，一个佣人打扮的阿姨端来早餐，路离还是没有反应。到了中午，阿姨又送来午饭，见早餐原封不动，放下午饭出去汇报了情况。
晚上依然送来晚餐，即使未动，送还是要送的。少爷昨夜交代的“好生照料着”可不是说笑。
九点多，陆尚跨进别墅，主事管家连忙上前，“少爷您回来了？楼上那姑娘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今日滴水未进，刘妈送去的餐食都全然没动。”
“什么都没吃？”陆尚脱着外套，神色不悦地反问。
管家愈加弯下腰，“少爷恕罪，是老奴办事不力。”这个二十几岁的少爷，可不是外表看上去这么人畜无害，若是惹了他，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陆尚摆摆手，“让厨房熬两碗小米粥，一杯热牛奶一杯白开水送上去。”
管家谢罪而去，陆尚扯扯领带，一步步上楼，到了那个房间门口，敲了敲门，便推门进去。
“怎么，我这儿饭菜不合胃口？”
站在窗前的路离应声回头，看着陆尚并不说话。
“不用担心，尸体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不会牵扯到你的，若是无处可去……”陆尚说着勾唇一笑，“倒也可以在我这里住下。”
“我没有担心，也不害怕警察找到我。”路离看着陆尚，“多谢您的救命之恩，虽然这条命也没什么存在的意义了。”
“那就是说，你无意活下去？”陆尚逼近她。
十六岁的姑娘在他面前矮了一大截儿，只能抬头与他对视。
“你以为报仇这么简单？如此便完成了？”陆尚嗤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轻轻抵上路离纤细的脖子，“你以为，死，能结束一切？”
端着粥上来的阿姨恰好看到这一幕，惊得险些把手上的餐盘连同食物扔了。少爷视人命如草芥，可从来不在这宅子里杀人的。所以她很吃惊，何况他的刀还是对着一个小姑娘！
“少爷，粥好了。”阿姨低声说。
陆尚收回刀，“嗯”了一声，阿姨识趣地赶紧离开。
“过来，坐下，给我乖乖把饭吃了。否则，这世上还有很多比死更痛苦的事，我不介意让你尝尝！”陆尚的威胁实则虚得很，如果真有心，又怎么会这么照顾人家。不过好歹唬住了路离，还是默不作声的坐下，端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眼泪也吧嗒吧嗒往碗里掉。
十几岁的姑娘，生活单纯，即使杀了人，也是对这世界没多大了解的。
“你这模样，倒像是我让你喝的毒药。”陆尚竟忍不住笑起来，看着女孩子貌似受了委屈又无从开口的样子，嗜血的人反倒觉得有意思。
“你叫陆离？”陆尚问，“陆地的陆？”
路离摇摇头，“马路的路。”
也真是巧了。
“哥哥，明天能让我回家吗？”路离问。
“不是报完仇了吗？”
路离撇撇嘴，眼泪更加汹涌，“我，我爸爸的灵位在家无人供奉，再过不久就是他的忌日了，我想回去祭拜他……”
“不急。”陆尚打算着，“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不过往后几日，暂且住在这里，等风声过了再说。”
不情不愿地喝完粥，小姑娘脸色稍稍恢复些。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端起陆尚喝剩的白开水一饮而尽。陆尚嘴角抽了抽，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以后在这宅子里，或者，在外面，都不能叫我哥哥。”陆尚吩咐，“可同下人们一样，叫我少爷。”
路离莫名其妙，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点点头没有多问。左右自己也是个命不长的人，只是想到爸爸，不想把爸爸的灵位留在家中，要死，也要把爸爸安置好。
就暂且住这儿吧。
“把牛奶喝了，早点休息。至于其他规矩，明早有人告诉你。乖乖听话，这是你唯一能让自己好过的做法。”陆尚又威胁。
路离泫然欲泣，想想自己的身世更是悲从中来，哽咽着钻进被子里，“知道了，少爷。”那副小模样别提多可怜了。
“嗯。”陆尚揉揉眉心，给她拉了拉被子，还用眼神示意她自己是个坏人，看她害怕地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两只眼睛，达到效果而满意地随手给她关了灯出去了。
站在门外，陆尚苦笑，如果妹妹活着，该是还比这丫头大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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