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辰七年十月初五,各郡县派人快马加鞭送信往长安,同时封闭城门,不让外人进入。
“近日,各郡瘟疫强势,甚至有万民书请愿,不知众爱卿如何看哪?”
“臣以为,应当招募各地医者,前去有瘟疫的郡县救治。”
“臣以为,瘟疫难根治,历年来瘟疫并无医治之法,直接将那些郡县永封城门,停止一切供给。”
“万万不可啊,皇上,民可载舟,亦可覆舟。那是几万百姓啊!”
……
许久,在皇上头疼不耐时,
“皇上,臣或许知晓根治这瘟疫之法。”一位大臣站了出来,原来是苏相。苏氏一脉,代代受皇家赏识,少年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多征战沙场;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几数入宫为妃。
“苏爱卿,何法之有?”
“臣知有一山,名曰璞瑾山,听闻山顶上,有一药物,有奇效,可以治任何病症。想来这瘟疫亦可解,但那上山途中荆棘密布,毒蛇满地,若登峰顶,实属不易啊。”
十月初七,未感染瘟疫的郡县以及都城长安,均在墙上贴着布告,上书: 招强壮男丁,往璞瑾山峰顶寻药物青色玉岚,寻得此物者,赏黄金万两。
一时间,众年轻男子去当地官府领征令,以至于官府大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
山险却愿行山雾弥漫,部分人陷入幻境,不愿出来,失了意识;有人被毒蛇追赶丧命;或是在荆棘的阻拦下未看到沼泽,陷了进去。
十月底,竟无人再敢去领征令,因脚程最多十日即可,去的人却无一归还。
苏家幺子苏皑筠,年十九,正是年轻气盛,急于立功之时。“爹,让我去吧,我定会寻得玉岚。”
“皑筠,此去惊险万分,且听说那药物形态万千,必是难寻。你可知?”
“孩儿明白,但孩儿定会带着玉岚平安归来,最多两个月,定归。”苏相还想说些什么,却看着皑筠的兴奋表情,张了张嘴,终转身离开。
终是一览众山小十一月初,苏皑筠到了山脚下。五日里,踏过了黑暗的沼泽,躲过了毒蛇,渡过了迷障。十三日时,在第一缕阳光撒到地面上,他爬上了山顶,慢慢站起来,看着远方,倒还真有一番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思故人,愿景旧,兰草手中握,相思莫相负……”歌声和着琴音传来,苏皑筠尝试着闭着眼睛寻去,似乎到了,睁开眼睛,见一女子坐在石凳上弹琴,其声幽,似落花流溶溶,周围些许的水雾更添了几分仙气。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一梦醒来,两眉间,相思尽染。”
“这世间,正是知音最难觅,不知公子,可是玢宁的知音?”
“姑娘,在下苏皑筠,方才见解,不过是只对琴略通一二罢了。”
苏皑筠就这样留了下来,两个人论琴作诗,多了几分情趣。
过了几日,他终是想起了来此地的目的。“宁儿,你在山上长达几年,可曾见一株青色药草,名曰玉岚?”玢宁听了这话,眼睛似乎有些闪烁,沉默了。
须臾,还是带着他去看了。“原来这便是玉岚,美则美矣,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好像是灵气。”玢宁笑而不语,在他手快要碰到玉岚时,他又收回了手,“宁儿,我们走吧。” “你不摘么?” “我觉得,应该有其他办法,看着它,总有些不忍。”
十二月初七,第一场雪飘扬落下,云深化雪落人间,令人留恋。“宁儿,我得回去了,再问问爹,有没有其他办法,此生,遇你一人,足矣。” “筠哥哥,你,可还会回来看我?” “会,只要有时间,我会来看你,况且,我会找到办法,来告诉你好消息。” 玢宁的脸上划过几缕失落。“筠哥哥,这香囊是我亲手所制,带着吧,愿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下山途中,竟没有任何阻碍。
景静心亦然,却思汝五日后,苏皑筠站在了苏府门口,见到了思念他的父亲。“爹,想治瘟疫,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只能以玉岚入药,否则无力回天哪。” “好,孩儿知晓了。”
次年二月十一,他再次踏上了璞瑾山顶,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心境不同以往了。“筠哥哥,你来了。” “嗯,只是……抱歉,此次,我来是想取走玉岚的,百姓性命,不得不顾,而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好,只是,筠哥哥,你可以再听我弹一曲么?只弹一曲,我便带你前去。”玢宁依旧浅笑地言着,却是带着苦涩。
琴伴着玉手地下落而响,百转千回,诉着心中的思念。良久,“宁儿,我们走吧。” “筠哥哥,不必多言,我们这就去取。”说着,她走了过去,绕着那玉岚翩翩起舞,一圈又一圈,身子渐渐模糊起来,脚也开始化作星星点点。
“筠哥哥,你可知,这玉岚千年生成,三百年前神仙点化它,终得以化作人形,仙人教她琴,教她诗,却唯独没教她情。”
“宁儿,快停下,我不要了……”
“我便是玉岚所化,若想让它发挥药效,需以我血肉为引,助它成为真正的药,筠哥哥,此生,宁儿谢谢遇到你。”玢宁红着眼眶说完,带着笑。终是化作星点汇入了玉岚,那玉岚刹那间释放了光彩,像极了发光的美玉,还隐约有烟冒出。
苏皑筠哭了。
摘下玉岚,回到素琴旁,却是伊人已不在。他自弹自唱着,忽发现琴下有一纸条,张开来看,再次泪流满面:
“筠哥哥,我早已知道这一天会来临,还记得我给你第一次弹的《相思》么,那年,师父教我弹琴,总说我弹琴少些韵味,如今,我懂了,却是我最后一次为你弹琴。筠哥哥,此次回去,将我忘了吧,为情,我不悔,小女子今生与公子有缘无分,愿公子前程似锦一生平安喜乐,觅得良人举案齐眉。”
“宁儿,你可知,你已去,何来良人。”回应他的,只有风吹树的呜呜声。
终是错过,误了一生。
情似雪,何以留武辰八年三月十二,因瘟疫消失,举国同庆。
“喂,你知道是谁拿到那药治好瘟疫的么?” “这个还真不知,肯定是个无名英雄。”
从前只可忆,却无影那日,苏皑筠带着玉岚回到苏府。“爹,这次治好疫病,不要对皇上说是我寻得的,我会离开,您也不必寻我。”苏相看着消瘦了不少的儿子,“筠儿,你当真……这可是封功的好机会。” “爹,孩儿不孝,不能陪您了。”说完,便走了,只看到那孤寂的背影。
原以为功名利禄是此生所求,现在才明白,无论什么,都抵不过你,宁儿,我去璞瑾山陪你,直到老去,在奈何桥相见。
下一世,换我等你。
与君见,思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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