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因为有世界杯足球赛，我溜出门的频率也高一些，据我观察，我常路过的那几家大排档在世界杯期间夜里生意也变得好不少。原因如我这等凡夫俗子借口看世界杯溜出去过市井夜生活，其实也就是约几个酒友找一个小馆子或者排档吃喝一顿，然后各自醉醺醺的打道回府。大概良辰乐事也不过如此。至于看不看球，那是另外一码子事了。
滨海城市的大排档在夏天夜里最畅销的莫过于生蚝，不论蒸的还是烤的都相当肥鲜。生蚝另一个叫法是牡蛎，中学时候读莫泊桑的《我的叔叔于勒》，里面的贵族生吃牡蛎，拿小刀沿着壳撬开，小心翼翼地吸汁水，怕沾到衣领要把脖子抻的老长。但似乎不食其肉，吸完把壳抛海里。我就问我老师啥是牡蛎？我语文老师长相精瘦，鼻梁上架一副眼镜，他推了一下眼镜，说牡蛎就是蚮，我看到他吞了下口水，喉结动了一下。
我们那里牡蛎称蚮，下路人推一个三轮车走村串户叫卖，一只只指甲盖那么大，做法是捏地瓜粉下去做汤，放醋和芫荽，但怕腥的人仍避之不及。乡下牡蛎少，多的是青口一类的干货，多用作佐料、提鲜。夏天傍晚的时候，担货郎担到门前，摸一把起来嗅嗅，放一两次粒在嘴里嚼嚼。试吃满意了，称上几斤，慢慢吃，能吃上一年半载的。青口倒是物美价廉，在生理结构上说和生蚝也差不多，吃的主要是其生殖腺。我觉得青口的风味未必就落了下风，但市井流传说生蚝是男人的加油站，女人的美容院，可以形补形，补哪方面的形？令人费解。可就是这么吸引人！夜晚降临，常常看到红男绿女在灯红酒绿中喝个烂醉如泥，互相搀扶着出来，且行且吐。吐完清醒一些，但元气大伤，忽而抬头一看有烧烤摊，拖着身子进去坐下，叫嚷老板来一打生蚝！下半夜又生龙活虎了。
牡蛎的好早在千年前就有人发现，绍圣四年，苏东坡被贬儋州。儋州就是今天的海南省，南蛮之地，实在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过去没多久适应了那里的气候和生活，于是提笔写信给他儿子苏过说海南生蚝实在是太好吃了！但你千万要严守秘密，不能让朝中那帮人知道，省的他们也来，跟我分这口吃食，那可就亏大发了！大概当年牡蛎的产量不大，才让他忧心再三交代。这事记载在《东坡志林》里，东坡被贬海南的时候已经过花甲了，真是个可爱的老头！难怪林语堂说他是无可救药的乐天派。这使我无端想起我们村里一个老头，他在田里做水的时候发现田井里有可食用绿藻，大概是水晶藻一类，就天天派自己的大小儿子轮值在那里，不让人汲水浇菜，更不让人搓衣服！怕坏了他的菜坛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