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俺姥家离我家七八里地。现在闭上眼睛,我就能想起从我家到俺姥家的路。
从我家一出大门,向东一条大路到郭屯村西侧,向南拐直正南,走过一段靠田野西边的大路,再向东拐,正南,左拐;正南,左拐;正南,左拐,就看见俺姥家的菜地了。娘在后面走,我和二姐就蹦跳着向姥家飞奔去。
俺姥家的房子是黄泥糊的墙,山墙外还露出分布均匀的稻草。后墙用白灰粉刷的平平整整,上面有大的朱红的“农业学大寨”的字样。
姥家屋后是个宽敞的场地,夏日晚上经常有耍皮影戏的;唱大鼓书的。耍皮影的有一个高高的柜子,上面支起舞台道具,耍皮影的在柜子后面,用棍子支着皮影舞起来,后面还有唱的。
我和姥家村里的孩子在前面看,嘴里含着梨膏糖。唱大鼓的是个女人,旗袍,烫发。右手手握两个长长的紫黑的木板,左手捏着长木棍。只见那女人右手木板一打,左手木棍一敲架子鼓鼓面,蹲坐在前面的男女老少就静下来了。
说书的眼一瞪,手一摆,“只见那杨二郎······”“噔、噔、噔的一匹马跑来”女人随后是一段唱词。说书的连说带比划,特有的沙哑的声音,描摹各种声响,惟妙惟肖。
我呆呆的看,痴痴地听,至今还能想象当时的情景。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姥家屋后,耍猴的铜锣声还在我耳畔回响。耍猴的拎着铜锣东西街、南北街敲了一圈,把人吸引来,差不多的人,耍猴的就开始耍起来。
耍皮影的、说书的、耍猴的,一结束两个人拎着布袋,一块到各家要粮食,算是看过的报酬。
那时,娘领着我,三两天的上俺姥家,我好高兴。娘每次去,都挎着荆条编的长蓝子,里面放着姥姥、姥爷爱吃的东西。
我们步行,那时我家没自行车。娘说我不会走路时,都是爹推着独轮车走亲戚。后来,有架子车了,我家的独轮车就捧起来了。我和娘去俺姥家,要走过一个个田野,还记得一个田地旁有个打面房,打面房朝向大路的一面山墙上,画着赶马车的扬着马鞭。赶马车的老农画的好逼真,头戴草帽,脖围白毛巾,手挥马鞭。娘怕累着我,走一会就坐在田埂上歇会。记得路两旁是高高的杨树,路两边到处是杂草,沙路上有蛇爬过留下的曲折的痕迹。
到俺姥家,姥姥满脸微笑,用手摸摸我的头。我姥不高,微胖,满脸慈祥的皱纹。我一去,她会拿出好吃的让我吃。那天,姥姥拿出舅舅从新疆捎来的葡萄干给我吃,我舅那时在新疆当兵。
我舅见我就叫我小黑孩,他转业回来,给我买了一件带有少林小子图案的白体恤衫。姥姥家的厨房里有大小两个灶,蒸饭和炒菜。不一会,姥姥就把娘和我爱吃的饭菜做好。清蒸鱼、水饺、红烧肉,这些在我家绝对吃不上。姥爷姥姥让我们多吃些,娘这时总让着我吃。
饭后,娘又把姥爷姥姥所穿的鞋样拿过来,装到篮子里,回到家娘会在煤油灯下给姥爷姥姥纳鞋底。不几天,姥姥姥爷的鞋就做好了。
每次娘从姥家回来,姥姥就会在篮子里放七八个煮熟的鸡蛋,让娘捎回家。哥和姐下午就会跑到郭屯接娘,有时晚了,他们还会走好远接我们。我和娘走在一人高的玉米地间的大路上,我好害怕,紧紧拉着娘的手,娘的脚步声急促而又沉重。
远处有狗叫声,又过了一个村子。我总感到身后有个东西跟着我,我不敢往后看。心里越想越害怕,我紧紧跟着娘,娘紧紧攥着我的手。远处有哥姐喊我们的声音,我也不害怕了,娘见了我姐我哥会把我姥煮的鸡蛋分给他们吃。
去我姥家路还在,是宽阔的水泥路。去我姥家再也见不到姥姥、姥爷了,他们已在美丽的天国,微笑着看着我们。
我们还在奔波、忙碌,有时多想想过去,心会很平静。
忘去世间的尘杂,好好与天国的亲人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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