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过完年的杜甫要去新单位上班了。

新单位在华州，路过奉先县。

奉先县住着他少年时代的小伙伴卫八。

杜甫打算去蹭饭。

想一想有很久没见到这个小伙伴了，有20多年了。

上一次见面还是二十七岁的雨季。

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

却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

是的 ，都接近五十岁了。

唉，人生要是真不见面，就跟天上的参星和商星一样。

他们一升一落，据说永不相见。

想到这里，杜甫加快了脚步。

他饿了。

毕竟到了晚餐时间。

在柴门旁眯着眼睛的阿黄远远就看见了这个不速之客。

一个风尘仆仆的大叔，不像是善人。

于是叫了起来。

卫八认出了杜甫。

这还是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么？

怎么都老成这个样子了？

人生啊！

你还说我，哈哈，你看你的双鬓都像打了霜，整一个松树桩。

从前的朋友一半都一路向西了，我们今天还能相见，真不知道前世做狗吠了多久。

快别说了，上一次见面你还没有女朋友，转眼都儿女成双了！看起来真懂事！

2

都别扯废话，赶紧吃饭。

人家两位懂事的小朋友早已经摆好了桌，酒菜具备。

酒是原浆酒。

下酒菜是新鲜的韭菜，刚刚趁着夜雨割的，既鲜且嫩。

从前东汉的大学者郭林宗冒雨剪韭招待好友范逵，成为《琼林》的美谈。

今天冒着夜雨剪韭菜的卫八不知道，他将会因为这件事成了诗，成了一首歌。

被一个戴着墨镜的盲人唱了后，曾经惊艳了读书时高冷的美食家周文海，才有了现在的他。

3

喝酒吃菜。

话从前。

从前你啊，是个多朝气蓬勃的人，十多岁时还像个小孩一样顽皮。记得有一次院子里的梨和枣都熟了，为了吃，你一天爬了无数次树，简直了！

嘿嘿嘿，杜甫干了一杯酒，笑而不语。

想起那时的自己，他的老脸笑得像个孩子。

从前的自己总是精力旺盛，爬上翻下，一刻不得停。

忆年十五心尚孩，健如黄犊走复来。

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

没想到现在却成了个老头子，半个身子都要进黄土了。

真是丧！

你不也是，那时候总是怂恿我和你去荷塘里偷采白莲，你只负责放风，谁知道有一次被荷塘的老头发现了，你小子跑得快，丢下我被抓了……

嘿嘿嘿，卫八也干了一杯酒，想起从前，那真是睡觉都会笑的时光啊。

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

却发现成长已慢慢接近。

真是丧！

4

别说从前了，说说现在吧，现在的你过得怎样啊？

能怎样，安禄山把国家弄成这个样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能稳定？这不，又换工作了！

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喝酒喝酒。

要不要来碗米饭，加了黄米，特别香！

不用了，喝酒吧。

杜甫和卫八都已经灌了十杯酒。

十杯酒下肚，大脑却越发清醒。

没有丝毫醉意。

又怎么可能有醉意？

明天天一亮，你我又将隔着千山万水了，世事茫茫，人事难断。

下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可惜，没有下一次了。

5

杜甫别了卫八后，在新工作上干得也不是很顺利，后来去了成都，成都生活清贫，他写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后来去了奉节，在奉节生活期间，他写下了“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千古绝唱。再后来，他要从奉节归乡，却因人祸天灾不能顺利，最终倒在潭州往岳阳的一条小船上。

那是个冬天。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

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

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

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

问答乃未已，儿女罗酒浆。

夜雨翦春韭，新炊间黄粱。

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

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