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层峦叠嶂危峰兀立的迷途山中,一对妙龄少女伫立在一棵古柏旁,望着法阵内正迷失着的一队人马。
青衣女子看着这久违的热闹,一时兴起。朝着那边为首的人指了指,“阿茶你看,就是那个男人。你若能让他心甘情愿为你而死,为师便便将毕生所学传授与你。”
闻言,名唤阿茶的白衣女子眼中熠熠闪光,但又有些泄气的挠了挠头,为难道:“这怎么证明?还有,师父,您不会真的让他死吧?”
“以何为证……到时,自有评判。生死你不必担心,不过是肉体凡胎,只要元神不灭,便算永生。再者,为师可是将要成为天仙的地仙,不做能杀生之事。”
“可昨日徒儿还看见您偷偷捉了生鸡下酒……”
“咳咳,休要多言。此次是为师交让你下山完成的第一个任务,不成功不准回来!去吧!不要怕!”青衣女子说完,便立刻隐去了。
独留阿茶一人懊恼。
要为她而死?那岂不就是替死鬼?
要说自阿茶有记忆以来,一直待在这个“吃人”的迷途山中,人情世故什么的,她可是一概不知。这下山的任务,可真是为难她了。
不过,阿茶唯一欣慰的就是:这个“替死鬼”,可真是该死的好看!
褚溭没有想到,引领他走出这片迷途山的人,竟是一位如清水芙蓉般出尘脱俗的姑娘。
迷途山地处偏远,人迹罕至。传闻有妖魔精怪在此居住,凡人有命入无命出。但他身为一国之君,乃人中之龙,从不信鬼神一说。他不顾众臣血书请愿,也要前来一探究竟。
走一遭才知道,确实诡异。
不是别的,而是指的马车上,这名在他身边安然沉睡的女子。
200精兵在迷途山中辗转了七日,折损了153名都无法找到出路,而此女只花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让他们行上了官道。
褚溭问了她许多问题,阿茶不答,只讲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你说,如何能让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舍生忘死?”
褚溭诧异,却鬼使神差的说了句:“想必定是忠义吧。”
阿茶点了点头,似是琢磨般的低声叨念着,“中意……钟意……”
许是因为有了答案,放了心。须臾,便倚着软垫睡着了。
(二)
阿茶进宫已有七八日,皇帝日理万机,没有空闲来看她。阿茶也不着急,整日不是愣神就是在榻上昏睡,一睡就是六七个时辰。
不是她懒惰,而是她本身并不寻常。这具身体,原是一名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的女子,阿茶虽是夺舍,但也是经过了本人的同意。可终究不是健康的身体,阿茶需要用大量的睡眠,延长这个身体的使用时间。
要问阿茶是谁?
阿茶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没有记忆的孤魂,但冥界鬼差不会抓她。也可能是幻化而生的灵,但她究竟是由什么幻化的,她自己都看不出来。她刚遇到师父的时候,师父替掐算过,但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现在这身体是阿茶的第二个居所,前一个,是阿茶在帮师父采药的时候摔下了山崖死了。
没错,她不会腾云驾雾,在师父那唯一学会的法术就是用石头变点银子,首饰之类的小玩意。但过了一天,又会变回石头。就这个还是因为师父看她摔得那么惨,才施舍给她的。
她除了身体感觉不到痛感,不入轮回之外,就与凡人无异。
所以,她想修炼,像师父那样的话,她没准就可以查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
“姑娘,今日皇上下了朝就去了盈妃那边了。”
午后,阿茶才睡醒,懵懵地看着伺候她的小丫头丁香不解,“告诉我这做个什么?”
丁香看着如此淡然的主子,心里有些替她着急,“姑娘虽说是皇上带回来的,可在这宫中尚无名分,姑娘如果不做些什么,日子一久,皇上便会忘了姑娘的。”
阿茶恍然,用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道:“那可不行……我得去找他。” 说着便起身冲了出去。
丁香没料到这主子如此反应,慢了一步没拦住,在后面焦急的叫道:“姑娘!您去哪?您还没梳妆,还忘了穿鞋啊!”
阿茶对宫里不熟,又想不起来问路,散着发打着赤脚乱走,过路的宫人们见此偏头纷纷避让,生怕唐突了皇上带回的这位身份不明的女人。
忽然,阿茶驻足在花园的一条石板路上,在迎面走来的几人中,一眼就看到了她要找的人。
(三)
阿茶大步迈出,毫无畏惧的昂首注视着褚溭。
“你是不是把我忘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傻了眼。心想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一会儿定然会被拖出去凌迟处死。
褚溭对上那双纯净如水的眼眸时,也是一愣。
“大胆!皇上在此,岂容你这奴婢放肆!来人……”
“慢!”
盈妃没料到自己的怒吼会被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有伤风化的女子打断。
阿茶有些不屑的将盈妃打量了一番,又朝褚溭问道:“你中意她这样的吗?”
褚溭不自觉的就真在脑海里考虑了这个问题。陡然回神,发觉这一次他的思绪又被眼前的这个女子带跑了。不禁失笑。
阿茶见他只是笑笑不置可否,有些郁闷,“算了,我只是来提醒你我的存在,目的达到了,我回去了。”
“站住……”盈妃看了看神色不明的皇上,忍不住道:“皇上,宫中怎可留着如此肆意妄为的女子……”
褚溭闻言垂眸,忽然低声道:“盈妃,把鞋脱了给朕。”
盈妃双眼大张,“皇上……妾身惶恐……”
褚溭一个厉色,盈妃不得不从。
阿茶盯着蹲下身为她穿上金缕绣鞋的褚溭,心中泛起一种说不出的异样。
“地上寒凉,阿茶姑娘这样回去,我也就放心了。”
褚溭目送着阿茶走远,身边的盈妃及随从早就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褚溭掸了掸衣摆的灰尘,高声下令,“往后,任何人一律不得对阿茶姑娘无礼,违者,严惩不贷!还有,盈妃,你光天化日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赤足而立,成何体统!罚俸三月,回去面壁思过!”
盈妃满腹委屈有口难辩,只有掩面哭泣着退下了。
(四)
阿茶在后宫中是个特殊的存在,不仅可以不遵守宫廷礼仪,能随意走动,而且想什么时候见皇上就能见到。各个嫔妃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生怕那个空缺已久的皇后之位被她抢走。阿茶自然是对皇后这个头衔嗤之以鼻,但却每日都想着如何能让褚溭钟意她。
太后娘娘外出游玩了三个月,数日前才回宫。听闻阿茶救了皇上的“事迹”后,对阿茶很好,什么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好吃好玩的不停地送,让阿茶长了很多见识。在一次设宴上,阿茶还结识了镇远侯之子凌琛。
凌琛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其母是太后的侄女。因此,太后常把凌琛叫到宫中小聚。而今,阿茶与凌琛也相处的不错。
阿茶听丁香说,皇上总是政务繁忙,嫔妃时不时的就会带着糕点或羹汤去探望,但皇上每次都没有好脸色,久而久之,她们都不敢去了。
闻言,阿茶打算一试,不过不是送吃的,而是去帮皇上解决难题。
可具体如何解决,那就需要凌琛的帮忙了。
褚溭每每批阅奏折时,由于杂事繁多,不免心生烦闷。阿茶想着,如果她帮他出谋划策,时间长了,他就会越来越钟意她了吧。
但阿茶虽能识字,但写出来有就难度了。不过托凌琛的福,他事先仿照阿茶的口吻将对策教阿茶写好,待阿茶见皇上,找机会呈上去就是了。
今日,阿茶第一次尝试此法。发现褚溭正在小憩。便趁机偷贴近的看了几眼,是关于北方蝗灾引起饿殍遍地的事情。与凌琛告诉她的相差无几。
一缕馨香袭来之时,褚溭便清醒了,眯着眼瞧着阿茶拿起了纸笔,背着他写了些什么。
褚溭见她写完,假意的清了清嗓,故作醒来。阿茶闻声转过头,正巧与褚溭面面相觑。
阿茶甜笑,“你醒啦。”
褚溭心中一颤,不由暖声道:“阿茶今日来此何事?”
“我想到你,就来啦。”
阿茶向来快言快语,只是单纯的一说,但褚溭却感到了其他情愫。
褚溭有些燥热,拿起折扇轻摇,问道:“方才在写什么?”
“嘻嘻,这个啊……我回去你再看。”说着,阿茶将她写的纸折好,夹在了褚溭正批阅的奏折里拍了拍,又道:“好了,我走了。”
褚溭有些诧异,收起折扇,又问:“这么快?”
阿茶就想着将纸条写了就走,并没有考虑别的。
这一问,让阿茶有些小慌张,“那个……我……我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吗?”
褚溭扶额,身体一耸一耸的忍着笑。
阿茶见状,忽然一只手伸向了褚溭的脖颈处。不料,还没碰到,就被褚溭戒备的钳制住。
褚溭见阿茶一脸无辜又莫名其妙的表情,顿觉自己反应过度,立马松了力,还顺势怜惜的揉了一揉。
阿茶红着脸缩回手,“我以为你不舒服呢。”
褚溭抚了抚躁动的胸口,有些僵硬的点点头,“没错,非常不舒服,不过,很快就会好了。”
阿茶走后,褚溭打开了那本写着蝗灾奏折,展开阿茶写的那张纸,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几个字:“蝗虫美味,众人可捕而食之。”
褚溭捏着纸张,神情晦涩不明。
(五)
这日,经太后首肯,阿茶被凌琛邀请到侯府做客,凌琛的妹妹与阿茶较为投缘,一时兴起,竟邀阿茶小酌。岂料阿茶贪杯,喝醉了,误了回宫的时辰。
阿茶回宫时,已是天将破晓。
褚溭在阿茶寝殿等了一晚,见阿茶醉醺醺的回来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上朝去了。
阿茶清醒后听丁香的形容,觉得褚溭应该是生气了。本想等他气消了再去见他,可丁香却一个劲儿的劝阿茶去哄皇上。阿茶哪有那哄人的本领,她的师父还经常被她气到自闭呢。
褚溭在书阁见阿茶战战兢兢,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的神态朝他而来,便不忍冷着脸,但还是生硬的道:“又有何事?”
阿茶直说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没什么事。”
褚溭硬生生的噎了一口气,又不好发作,只是转身大袖一挥,“没事就退下吧。”
阿茶知道他赌气,迈步走到他面前。
“我不走,我要看住你。不能让你去别的妃子那边。”
褚溭对她的话有些意外,“有何不可?我是皇帝。”
“因为你是我的……”阿茶刚要将“替死鬼”三字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却竟有一丝不忍。
褚溭陡然一怔,压下内心的狂喜,按着阿茶的肩头,问道:“你再说一遍。”
阿茶被他表情吓到,暗暗咽了口口水,又深吸口气,“你是我的……”
“唔……”
一个蓄力已久的,炙热而猛烈的吻席卷而来,吞没了阿茶的所有感官,她有一瞬间不太懂这个行为的含义,但是她并不排斥,好像,她之前就期待他这么做了。
阿茶始终没有说出那三个字。不过,她觉得,这样也挺好……
(六)
立阿茶为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天下。不出所料的,引起了很大的舆论。
朝堂之上,反对之声不绝于耳。
“皇上三思,此女来历不明,言行不端,若立为后,恐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啊。”
“臣等附议,望皇上三思!”
对此,褚溭置若罔闻。册封大典定在一个月后。
太后对皇上此举并不意外,也没有表态,似是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态。
就在册封大典的三日前,凌琛前来道贺,阿茶不懂避嫌之礼,如常的在院内相见。
“阿茶姑娘,以后,你我就不能如此畅谈了。”凌琛遗憾道。
“为什么?你要出远门。”
凌琛轻笑,“若是如此,阿茶姑娘可会不舍?”
阿茶想了想,以后若没有凌琛给她出主意,她又如何能帮褚溭排忧解难?便道:“那是自然。”
“那后天辰时,姑娘便与我去往城南码头,算是饯行。可好?”
阿茶不疑有他,“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帮我瞒着,偷偷的出去,不然丁香肯定会拦我的。”
“有阿茶姑娘此言,一切就包在我身上。今日,是最后一次教阿茶姑娘写字,阿茶姑娘可要牢记。”
阿茶虽感失落,但还是很珍惜这个能帮助褚溭的机会,“放心,我保证写的一字不差!”
翌日午后,阿茶又来到褚溭身边。
褚溭照常将阿茶揽在怀里,却有些沉默。
阿茶未见异样,“又有什么烦心事,讲来让我听听。”
“为我写过几张纸条你算过没有?”
阿茶掰着手指头数了起来,“七次吧。”
褚溭握着阿茶的手,淡淡道:“每一次我都照你的提议做了。”
“真的?我就觉得一定能帮到你!”
“是啊……你来看看这个,有什么法子解决?”褚溭从桌上拿给阿茶一本折子。
阿茶其实是心虚的,褚溭保不齐问的是她不知道的内容,而凌琛教她的,只是针对那么多奏折中的其中一本。
阿茶展开一看,暗自窃喜,正是有关将大将军治罪的内容。阿茶佯装思考,然后大笔一挥,像之前一样叠好夹在奏折里,拍到案上。
褚溭依旧不急于翻看。只是将头埋在阿茶颈部,贪婪的呼吸着那足以勾魂摄魄馨香。
阿茶被他弄的有些痒,“你在做什么?”
“我想拥有你。”
受了宫里女官的教导,自是明白其中含义。阿茶转身连忙捂住褚溭的嘴,羞得全身发烫。
“不行,天色还早呢……”
褚溭无奈一笑,“原来,被拒绝的滋味是如此难过。”
阿茶闻言,忽然想起最初的意图,问道:“你现在可钟意我?”
“我会许你一世盛宠,但是……”
阿茶疑惑,“但是什么?”
“但是……”褚溭将环着阿茶的双臂又紧了紧,沉声道:“你要永远忠于我。”
阿茶有些听不懂。他说的是钟意她的意思吗?
算了,应该差不多吧。
(七)
一夜贪欢。
阿茶原本就不太强健的身体直接昏了过去。但她始终没忘记与凌琛的约定。
丁香来叫阿茶的时候,褚溭已经上朝去了。
阿茶双腿发软,硬撑着打起精神。沐浴梳妆过后,她避开丁香及一干人等,跳上了凌琛派去接应她的马车。
城南码头。
阿茶被请到一艘不起眼的小船之上。她没见到凌琛,如约而来的却是其父镇远侯。
阿茶感觉有些不对劲,“凌琛呢?不是他要见我吗?”
镇远侯捋着长髯笑道:“阿茶姑娘……哦不,是未来的皇后娘娘,你误会了,本就是老夫要见你。”
“见我做什么?”
“阿茶姑娘在迷途山中解救了皇上,相必一定对迷途山了解颇深吧。”
一提迷途山,阿茶戒备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传闻迷途山中蕴含着巨大的灵力,凡人若能得到便可飞升成仙。但老夫先前派去的众多探子无一回还。阿茶姑娘能带皇上全身而退,就定能带老夫前去一探究竟。”
“什么成不成仙?你说的我听不懂,凌琛不在,我就回去了。”阿茶刚起身,船里突然窜出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将阿茶擒住。
“阿茶姑娘别怕,水上阴冷,老夫只是想请你喝杯姜茶暖暖身子……”镇远侯从桌上拿起茶杯,走到阿茶身侧,强硬的将一杯姜茶给阿茶灌下。
阿茶力弱,始终无法反抗。
“放心,这毒不会立刻发作……老夫给阿茶姑娘时间,希望姑娘慎重考虑我们的合作。”
“褚溭会来救我的。到时你别想跑!”阿茶毫无惧意的道。
镇远侯闻言仰头大笑,“哈哈哈哈,老夫不会囚禁阿茶姑娘的……不过,小姑娘就是单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什么会想要立你为后?”
“因为他钟意我!”
镇远侯点点头,“是啊……因为只有你才能帮他夺得灵力!”
(八)
阿茶被暗中送回宫中。
镇远侯要阿茶在今晚拿到褚溭手中的虎符。否则阿茶一日后便会肠穿肚烂而死。
镇远侯不怕阿茶不带路,待他拿到了天下,便不会忌惮那小小的迷途山,飞升成仙更是指日可待。
可镇远侯唯一的疏忽,就是没想到阿茶不怕死……他的手中,没有筹码。
但让阿茶唯一怕的,是方才从他口中听到的真相。
褚溭端坐在自己的寝殿之内,手中把玩着物件,似在等待。
阿茶一步一步迈向褚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褚溭见来人,将手中之物随手放在桌上。微笑着将她抱在怀中,抚着那柔顺的发丝,寻常的问道:“怎么跑到这来?不好好歇着?明日可有你累的。”
阿茶窝在褚溭怀中,很想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可是,有些事,她不想逃避。她起身与他面对面,问道:“褚溭,我想,直到现在,我还是很钟意你的。你呢?”
“之前不是回答过你这个问题了吗?”
“那如果,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但是是无心的。你还会钟意我吗?”
褚溭捏了捏阿茶的脸颊,“今天是怎么了?都要成为我的皇后了,怎么还纠结这个问题?以后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咱们一起解决。不要自己承受,我会心疼的。”
褚溭没有看到阿茶眼中的一抹黯然,有些急切的捧着阿茶的脸,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
一室旖旎,却也掩盖不了爱情腐朽的味道……
褚溭沉沉的睡去。阿茶尽管疲累,却格外清醒。看着褚溭背上见血的抓痕,还是心有余悸。因为,她把迷药涂在了指甲上。
阿茶有些费力的下榻拾起四散衣衫穿上,来到桌前。拿起褚溭刚在手中摆弄的物件。
托镇远侯的福。她今天才知道,她经常在褚溭批阅奏折的案上看见的这个小东西,竟然就是镇远侯做梦都想得到的虎符。
(九)
花园山石隐蔽处。
阿茶没料到,凌琛竟然来接应她。后来想想也不稀奇,毕竟都是一丘之貉。
“阿茶姑娘,东西到手了吗?”
阿茶将虎符交于身着夜行衣的凌琛,冷冷的道:“解药呢?”
凌琛置若罔闻,极力的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捧着虎符,细细观瞧后,从怀里掏出另一半虎符。
一声轻微的响动,虎符严丝合缝的拼在了一起。
这一刻,阿茶从他的眼中看见了贪婪。想来,那个斯文有礼,温柔细心,冒着欺君之罪也会帮助她的凌琛,不过是个骗子罢了。
“我的解药呢?”阿茶又道。她虽不怕死,但是自愿献出身体的人却是难寻,她不愿强行伤人夺舍,那会给师父的晋升之路带来麻烦。
凌琛来回踱步,思索道:“解药?什么解药?那是家父做的事,我一概不知……总之,时候不早了,阿茶姑娘,后会无期。”说完,凌琛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忽然,阿茶眉头一皱,瘫坐在地。明显觉得身体不妙。
阿茶靠在冰冷的山石,仰望着皎洁的月亮,喃喃着,“你始终,没能说出我最想听的那句话,可我却说了好几遍给你听……真是不公平。所以,这是就是我选择的结局……谁让你利用我,谁让你不信我,谁让你不说钟意我……”
“好奇怪……咳咳……我的心为什么就像撕裂了一样?好难过……那是痛的滋味吗?可我,根本就不会痛啊……”
阿茶的意识渐渐混沌起来,口中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
“褚溭……我承认我赌输了……我还是……舍不得你……”
“可你,有没有一瞬间,只是单纯的,毫无杂念的……爱过我?”
(十)
迷途山。
“师父,真是不好意思。这次还麻烦您帮我找新的身体。”阿茶盘腿坐在蒲团之上,将新沏的茶水送到青衣女子面前,讨好道。
“你不是已经都想起来了,还叫师父?”
阿茶撇了撇嘴,“习惯了……”
“唉,不是我说你,你是身份尊贵的冥王之女,非得跟凡人争身体,多掉价。”
“毕竟是违反天规的事,自然是不能明目张胆,可是我在冥界太无聊了……上次要不是因为误喝了孟婆汤,才不会那么蠢呢,真是越想越来气。”
“你就不想知道,你死后,都发生了什么?”
阿茶陡然一顿,接着又不在意道:“这都50年过去了,迷途山还像之前那样,就证明,奸人没有得逞。我也没有祸国殃民。”
青衣女子叹了口气,“你俩这段孽缘,是我一手促成,所以我有责任跟你说清楚……其实,那时我给你的任务,你没有失败……他当时已经做了要为你而死的准备了。你最后拿到的虎符是真的,所以你才能通过凌琛的验证。”
阿茶有点不明白,“本来就是真的啊?”
“我的意思是,褚溭知道你的目的是虎符,所以故意被你迷晕,让你得手的。不然以你当时那点小法术,没有真的虎符做参照,如何能用块破石头蒙混过关?”
“这么说,在那之前被我忽视过的虎符都是假的?”
青衣女子点点头,“还有一件事,也算是我的疏忽。就是,他之所以怀疑你,是因为那时候给你找的肉身……不是完璧。”
阿茶猛然被喝着一半的茶水呛了一口。
“还记得你侯府做客喝醉那天吗?是太后想撮合你与凌琛。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验了身……太后以为是你和褚溭生米煮成了熟饭,所以你也算是因祸得福,不然还不知道被凌琛那个衣冠禽兽怎么糟蹋呢。”
阿茶震惊的你眨了眨眼,恍然道:“那他是不是一直以为我与凌琛有染?”
青衣女子又点点头:“所以啊,你也别怪他……哎哎,我还没说完呢!你去哪?”
阿茶没有回头,洪亮的嗓音回荡在林中,“下冥界,查轮回簿。这回,我一定要让他先承认他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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