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你始终无法逃离的亲情

那些你始终无法逃离的亲情

手机来电，显示的是表妹的号码。我已经预想到接通后，是毫无悬念的抽泣声了。

“姐……”表妹在电话的那一端，已经难过得不能自已，断断续续地向我诉说着她的不解与无奈。在接下来的二十来分钟里，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但除了不停劝她“别想太多了。”我似乎说不出更好的宽慰人的话……

一九九六年，迫于当时计划生育政策的压力，小姑妈与当时的小姑父办理了“假离婚”，直至表妹出生后，在男方家得知生育的是个女孩时，“假离婚”便成了“真离婚”。从此，小姑妈为抚养表妹，只身一人前往广东的工厂打工，维持生计，表妹便跟着外公外婆，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一块儿生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曾经骨瘦如柴的小姑妈由于长期的劳累与饮食不规律，在表妹初中时期，小姑妈决定回老家置业时，已经熬成了一个一百六十斤的中年妇女了。十几年，表妹与姑妈见面次数寥寥无几，本以为此次相聚能让两人重新感受家庭温暖，却因为长时间的梳理，使得生活摩擦不断。

记得有一段时间，表妹突然不说话了，整个人都变得郁郁寡欢。小姑妈一度认为表妹是“鬼附身”，便喊来了镇上的道士作法，逼着表妹喝下“符水”。也正是这一次，表妹精神彻底崩溃了，趁着夜晚，离家出走了。小姑妈也因为想不开，吞了一整瓶的药，好在被抢救回来了。最后，表妹妥协了，辍学外出打工了。而我在表妹的枕边，翻到了一张硬纸壳，上面写着，“为什么我没有爸爸？”……

外出打工的表妹，渐渐变得开朗起来，每个月都会把挣到的钱都寄给小姑妈。可能是距离衍生的思念吧，母女俩的关系，便慢慢缓和了。过了不久，小姑妈再婚了。新姑父个性憨厚，小姑妈脾气暴躁，无论小姑妈怎么数落他，新姑父总是傻傻的笑，也不反驳她。我们常常笑说，也只有这姑父能忍的了小姑妈的暴脾气了。然而，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表妹的生父来寻亲，打破了这一切的平衡……

小姑妈与新姑父在一起的八年里，冲突不断，使得小姑妈对前夫的出现，又燃起了希望。尽管家人再怎么说劝，都无济于事。新姑父一气之下，背起行囊远走他乡，没留下任何音讯。

怨气就像是开了阀门似的，填满了小姑妈的生活，只要谁从她家门口经过，她便会开启祥林嫂模式。小镇上，无所事事的人们，最热衷的便是收集这些饭后谈资，而小姑妈即使明白自己已身处八卦中心，依旧不以为然。除此之外，小姑妈天天逮着人就问有没有合适表妹的对象，表妹也因此经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求爱短信。

终于，表妹谈恋爱了，男友是外省人，与表妹年龄相仿，是个货车司机。他们因为工作相识，两人也相处默契。表妹迫不及待的将这事告知小姑妈，却不曾想惹得小姑妈暴跳如雷，质问表妹是不是想嫁到外省去，不想赡养她了。表妹懵了，她没有想到只是一场恋爱，会让母亲产生那么极端的想法……她害怕了，她不想轻易放弃这一份感情，也不想让母亲难过，她混乱了，也开始对母亲不再像从前一样无所不谈了。

因为赌气，每次表妹给小姑妈的电话都会再寥寥数语后被冷漠挂断，而这一次，是小姑妈主动给表妹打的电话。小姑妈不小心被开水烫伤了脚，伤势严重，表妹在电话中听着小姑妈痛诉着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不容易以及表妹的无情。在长沙工作的表妹心急火燎的跑去和店长商议能否将离职日程提前，却被无情的拒绝了。正当表妹一筹莫展时，又接到了大姑妈的一通电话，阴阳怪气的数落着表妹对小姑妈不管不顾……

表妹向我倾诉完后，心情慢慢恢复了平静，最后幽幽说出，“我明白我妈的难处，但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考虑过我的感受呢？”

我突然想起了最近追的《欢乐颂》，想起了被家庭现实摧残的一塌糊涂的樊胜美，弹幕里大部分人都不解樊胜美为何如此懦弱，不敢对如此贪婪的家庭说不。真幸运，他们都是幸福的人儿！

我很心疼。我完全能感同深受表妹所经历的一切，而我也无法求解。若是陌生人，我们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的想法。可让我们痛苦的束缚，偏偏是我们无法逃离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