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我叫茶柒 | 来源:发表于2019-01-17 19:25 被阅读18次

    ――世界满目疮痍,唯独此事例外。

    “我爱你……你这个疯子……”

          帕特里克再一次从梦中惊醒,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喊叫。两边手下的床单被拽的死死地,脑海里唐娜满脸鲜血的脸和最后扭曲的微笑挥之不去。

          灰褐色的尼龙绸窗帘让阳光失去了最后一点照进来的想法,帕特里克将脸深深地埋在手心里,上下揉搓着面颊。手上传来湿漉漉的粘稠感,汗渍让他感觉有些恶心,但这种恶心感反倒让他更清晰了些,

          床头柜上放着半杯红酒,是昨晚用来吃安眠药的。

            他已经记不得到底是第几次梦到唐娜了,每个人努力忘记的记忆就像阴凉处的青苔,无论你如何抹去总会再长出浓郁的一茬。

            帕特里克永远也忘不了那天舞台上惨白的灯光,沉默的观众席,腥红的帷幕还有那条被鲜血浸透的披肩。那条披肩是他送给唐娜的第一个礼物,唐娜总是舍不得戴它,每次他鼓励唐娜带上时,她总会说要等到非常特殊的日子,只是她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唐娜…”

    ……

            舞台上由黄红色交织的布条被风吹起,象征着升腾的地狱之火,布条从地上跳了起来吞没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乐队的奏乐变得高亢,男人在恐惧中下了地狱……

            帷幕从两端落下,这是歌剧《唐.璜》的最后一幕。帕特里克是这部剧的主角饰演“唐璜”。这部歌剧的中心思想,在它的序曲中已经有了具体的反映。这首序曲用奏鸣曲的形式写成,其中的主题主要描写唐·璜那种玩世不恭的性格,充满生命力和火热的情绪,是乐观和愉快的形象。

            帕特里克所在的组织是一支老牌的剧团,他是这次演出新进的主演,对于舞台他有一种出奇的狂热。每一幕关于他的情节,他都会进行再次加工,并且不断的练习,无论花费他多少的精力也要达到最好,对自己有些变态的苛刻。

    “这场表演需要更多的……心血。”这是他常说的

          《唐.璜》是一部妇孺皆知的作品,帕特里克用抒情的男中音演绎了这个多情的角色,而且感情表达温暖舒缓,情真意切,剧团也因此收获了更多的观众。

            排练结束之后所有的工作人员和演职人员都在互相交谈,商量着现场演出时可能出现的状况,乐队收拾着他们的各种音乐器材,指挥家的手还在不由自主的在半空中划着弧线。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排练还是和往常一样,明天晚上又会是一场盛大的演出。

            没错,帕特里克自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想象着观众们的狂欢,他将第一次作为主角登上剧院的大舞台!

            演出的快感是他存活的理由!

            帕特里克还在舞台上找寻着台位,攫取的盯着那些标记的每一个点,眼神似是要将舞台灼穿,将舞台淹没。

            剧院的大门轰然大开,光线一拥而进面对着大门的人都不自主的眯上了眼,或者用被挡住部分光芒。阳光急不可耐的挤满了剧院中每个角落。

            这一行为打断了所有人的行为,排练过程中是严禁打扰的,就算现在已经排练完毕也是不可被原谅的行为。指挥家老头尤其恼怒,他正在回顾很重要的唱段。

            从门外走进一人大概五十岁的男人,略显肥胖,身着褐色竖纹西装三件套,烦躁的抓着乱蓬蓬的头发,可能是有些感冒,不住的吸着自己的鼻子,男人缓缓的走进了剧院,他是这个剧院的拥有者布莱克先生。

            一个整天为开销而核对账本的吝啬鬼,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能有谁能在排练期间这样堂而皇之的进来恐怕也只有武装的军队和布莱克了。一瞬间他成了剧场的焦点,虽然他有些吝啬但却是个古板而又礼貌的人,从不会明知排演的情形下进入。

            他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的走向舞台。每个人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一股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所有人都在等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帕特里克也不例外,尴尬的站在台上,看着缓缓接近的布莱克。

            布莱克从侧面走到了舞台边缘清了清嗓子,“安静一下!我说安静!安静!”从他进门起其实众人都开始逐渐压低声音,当他走上台时其实已经几乎没了声音,布莱克还是焦躁的重复了几遍安静。

          “很抱歉告诉大家这个消息,明天的演出取消!剧团解散!”

            人们霎时间凝固了,宛如雕塑定格在这一时刻,如果有人从外面进来会误以为这是蜡像馆。

            只是一瞬间就有人提出了疑问,这是自然而然的,人们总是喜欢问为什么,对于未知的事物而言,无论与自己是否有关,得到的答案是否满意,我们都愿意去问。这就是谎言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帕特里克忘记了是谁提出的疑问,依稀记得他昏倒在舞台上时,耳边传来沸腾的交流声,各种词汇塞满了整个剧场,他根本不关心为什么剧团要解散,那些身居高位的人总会为自己找一堆蹩脚的理由。他只知道演出的机会消失了,明天不能穿上鲜艳的服装扮演“唐璜”。

            剧团关门之后他试过找其他工作,每次都是不了了之,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除了在舞台上他什么都不是。

            帕特里克每天沉浸在自己简陋的房屋中,颓废度日,有时候他会写一些不完整的剧本打发时间,大多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花费着积蓄漫无目的的生活,他渴望再一次回到舞台上。那是他最阴暗的一段日子,对一切都失望,他将《唐璜》的剧本撕的粉碎,肆意的洒在满地酒瓶的屋子里。

            有时候一件事甚至一句话可以毁了一个男人,而一个男人又可以轻易毁了一个女人,但大多时候女人反而愿意去做男人的拯救者,这未免太嘲讽了些。毫无疑问唐娜就是帕特里克的拯救者。

            她是《唐璜》剧中“安娜”的扮演者,她喜欢帕特里克对于演戏的执着,在帕特里克刚刚加入剧团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剧团解散之后唐娜以为再也见不到帕特里克。

            只是事事难预料,无巧不成书。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唐娜像往常一样回家,在偏僻的公园,帕特里克醉醺醺的唱着《唐璜》里的大段歌词,跳动着诡异的舞步,应该是酒精的缘故,让他那么放肆的在夜晚公园中扭曲自己的身体。

            这一幕恰巧蹦入了唐娜的眼帘,鬼使神差的走进了他,同样用歌声回应他的唱段,如果有其他人路过一定会认为这是两个流浪的疯子,万幸,也许是夜深了没有人经过。

            就算有人经过恐怕这两个人也不会注意到因为他们的意识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唐娜没有喝酒,但这个迷幻的场景和帕特里克口中的酒味竟让她脑海有了一丝微醺。

            帕特里克拉起了她的手,两个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在一起,那个夜晚也许是唐娜最幸福的时刻,也是帕特里克最不愿回想的时刻。他宁愿记起唐娜临死的呼喊,也不想再想象那天打在她脸上的光。那让他不能确认到底爱不爱唐娜,没错,他杀了她……在舞台上……

    错失彼此的爱情故事,永是无比迷人。

    ……

            冰冷的自来水让他从沉睡的回忆中清醒过来,努力克制不再想关于唐娜的一切,虽然知道这只是徒劳。帕特里克凝视着镜子中穿戴整齐的自己,并不断调整领带的位置,强迫它呆在正中间的位置,当然是他自己认为的正中间。

            匆匆的吃了早餐,他打定了心里的主意,露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容。出门的时候他又对着镜子打量自己,帕特里克超爱镜子,尤其是镜中的自己。

            床头柜子上装着最后一口红酒的杯子被他喝完后揣进了包里,看着这个杯子又让他想起那些拜访他的记者,那些蠢蛋!

            询问他怎么想到如此精彩的剧本,还有剧本根本的立意是什么。是否在讽刺人类的贪婪?以及一些形而上的哲学问题,关于人性的。一个得到魔法杯子的男人,最后杀了他的妻子。

            当他们在问的时候帕特里克忍不住想到被他处理掉的唐娜的尸首,她是确实死了的,死在了舞台上,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怀疑舞台上的真实性,他知道在唐娜弥留之际或许明白了他的想法。她认为她是为艺术而献身的,“艺术,发自内心的恐惧”。这是帕特里克以前挂在嘴边的话。

    为了饰演出濒死的渴望,那就让表演者真的濒死!

    这是他对完美的追求!

            可是杯子中真实出现的钻石又说明了另一个事实,谁能想到他真的拥有这样一个有魔力的杯子――恐惧与悲伤。

            拥有可以将真实的悲痛转化为钻石的力量的杯子啊!明知它的表面缠绕着毒蛇,我敢打赌,他可以让众多世人趋之若鹜,为之而疯狂!

    就像圣经中亚当和夏娃偷食禁果时树上缠绕的毒蛇!

    越是受到警告的东西,越能抓住人内心恶毒的劣根。

            随意的拦下一辆的士,告之一个乡下的地址,司机便喋喋不休起来,说着那些仿佛只有他知道的所谓的琐事儿,关于城市,关于乘客,只是这样只会让乘客更为的反感,尤其是路程长的时候。

          当一辆出租车停在一座狭窄的房屋前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帕特里克拿着银色的皮包,从车后下来,满怀期待的打量着面前的场景。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但一切都已经改变。

            出租车司机绝尘而去,当然也带着他满腹的抱怨,迫切的寻找下一个能听他说话并且还得付给他钱的人,这样想来,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差事了。

            眼前是一个围着栅栏的小园子,木质的门并没有上锁,当然也没必要。在乡下没人会对这座贫瘠的建筑有什么觊觎。院子里的花无精打采的垂着头,像没有午睡就进入下午工作的人们。

            蓝色的小屋子也在阳光下露出了忧郁的神色,劣质的窗帘挡住了男人的视线,使他无法窥视屋中的场景,不过一切已经清晰的在他的脑海中浮现。甚至能闻到屋中那说不上来的味道,总之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推开有点像老电影里酒吧那种半人高的门,发出了摇摇欲坠的声响,如果门会说话,它一定在说“哦,慢一点,年轻人。”伴随着不断的咳嗽声。穿过小园子中间的小路,站到蓝色小屋的单开门前,轻轻叩击,似乎有些胆怯,怕打扰其中正在休憩的人,但又伴随着迫切的兴奋感。

            从中传来一个沙哑老妇人的声音“是谁大中午的来打扰?如果是推销你们的产品我希望你们走远些。”

            或许是这该死的天气太热,帕特里克的喉咙有些干涩,抚摸了下皮包中硬硬的杯子和那把杀了唐娜的斧头用一种乖巧的语气答道。

    “是我啊,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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