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中第一流

文/丫丫

小时，邻居青姨酷爱养花，小小的四合院里头，这儿一盆那儿一株，红的黄的，很是好看。不知何时开始，院子里又多了一株绿植，名唤“桂花树”。

从课本里知道“吴刚伐桂”的故事，以为桂花树只存在于天上，原来人间也有。可我只看到大片墨绿色的叶子，像涂了腊似的，虽茂密却厚重，并无讨喜之处。青姨说入秋就能看到花开了。哦，有花儿愿意开在萧瑟的秋天吗？心里好奇，一直希望秋天赶快到来。

那一日，我似往常一样在院子里头看书，隐约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馨香，淡淡的，若是用力一吸，反而难以发现。青姨高兴地说桂花已开，我合上书本，回过头，只见片片绿叶，却不见有花开何处呀。

走近寻找，才终于在涂蜡似的绿叶丛中，窥见了一簇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就这么小小一簇，金黄似米粒大小，三个一群，五个一起，低头浅笑宛如羞涩的少女。我忍不住又凑上鼻尖，为了证实刚才那抹芳香——香气殷殷，是它了，欣喜之余让我流连忘返。

原本已渐渐将它遗忘，桂花却以沁人肺腑的香味给我惊喜，并让我从此爱上。只不过小小一簇就这么香，难以想象全部盛放的那一刻，肯定更加震撼。

此后每一天，不论多忙，我定会在树旁徘徊。看到桂花缀满枝头，橙黄滴翠，顿时整个院子馥郁芬芳，淡雅而悠远。

我爱极这些细小的花儿，生得清丽可爱，娇巧别致，默默绽放在秋日阳光下，远远望去，像极了碎金镶嵌在绿叶中。有时甚至觉得它不是花，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没有桃花的娇媚，只是最朴素的颜色，不事雕琢，毫不张扬地聚在一起，含蓄地、羞涩地散发着幽香。

那淡淡的桂花，明明藏在绿叶下，躲在枝桠间，却借着秋风，慷慨送香。那一刻，仿佛置身花海，进入了天然氧吧，只想贪婪吮吸，把这独特的幽香珍藏在心底。

事实上有好几次，想摘下桂花独占芬芳。每每正欲折枝，秋风拂过，娇嫩的花儿便从繁密的叶间一星一星地落下，醇香四溢。此情此景，内心只有无限怜惜，再也伸不出采摘的手。

唯有弯腰拾起一朵，放在鼻下轻嗅，仍然是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馨香。它的香已是深入骨髓，即使凋落，依然旧香如故。它曾尽情绽放，尽管花期不长。桂花从不争春斗艳，也没嫌弃秋，所以即便寂寂落下也无悔无怨！

秋日本多寂寥，许多花儿都失去了绽放的心情，但在晴好的天气里，唯独还能徜徉在醉人的桂花香中，给人无限浪漫与生机。

几秋后，青姨要搬离四合院，连同她心爱的花卉，自然也包括了伴我数载的桂花。再看它，依然还是当年模样，茂密又厚重的叶子，却足够让我心生欢喜。

看出了我对桂花的喜爱，青姨大方将它转赠于我，还说桂花树并不娇气，只要用心对待，定年年以芳香回馈。

还真是，桂花树姿优美，碧枝绿叶，虽四季常青，可是在春天依然会长出新的嫩芽，弥补冬天落叶的遗憾。而那一簇簇黄金般的桂花，好似明白我的等待，在每个薄薄的素秋如期而至，阳光下怒放它的娉婷暗香，从没忘记。不管远的近的，只要闻其花香，人便会沉醉其中，不愿醒来。

而今，我也搬离了四合院，连同心爱的桂树。闲暇时，我依然爱在桂花树旁看书，偶尔会有零星花儿被风送到书本上，我也不惊扰她，那一抹抹淡黄的倩影，是对大地最长情的告别。低头翻动书页，隐有暗香缭绕，氤氲在花香书香里的世界，真的无比惬意！桂花，是秋季独有的芬芳，诗化了凉秋，装点我的生活。

诗人李清照曾赋诗桂花：“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花中第一流，当如是。我不艳羡奇花异草，不惊讶姹紫嫣红，因为早在儿时，在那个小小的四合院里，我就对桂花情有独钟。

齐悦社群二营一班

齐帆齐写作第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