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初三都是晴天，虽然时有乌云，但偶尔有金光洒照。今日初四，细雨淅沥。坐在炉边，脑中浆糊一团，噩噩昏昏。胡乱嗑了几颗瓜子，我起身出门：还是想继续到山坡上走走。
小路潮湿，轻风微润，薄雾氤氲，跟放眼四望一片清明又是另一番景致。
——我知道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好的心情也不会常驻心中。我只希望自己淡如清风，足够轻盈；静如弱水，足够包容——
抬头看看远方，景仍是美景，但缺乏欣赏的兴致。
我在林中漫走，是松针的气息和泥土的味道。间有大的雨珠滴入颈窝，我让它尽在背心滑动，并不酥痒，无意抹去。
林中的幼苗如今已长大，然而，小时觉得很粗壮挺拔的树，现又似乎越来越小，至少没有印象中那么高大了。
变化是那么的可喜，村中的孩子一个个魁梧壮实，有的已成家立业，开始了自己独立的创造；变化又是如此的残酷，叔父辈的人在不多的几年里差不多都形影佝偻，有的甚至已撒手人寰。
前些天去外婆家，我到小学走了走。教学楼已重建，红墙耀眼。这当然是进步。可是当初记载在危墙中的那些可笑或可爱的故事已渐渐淡远。看——，变化还这么让人无奈。
而对于自己，我有更多的无奈和踌躇。我有时感到自己在衰老，可我本还是一个需要加油的爬山者。我觉得我似乎长大了，可每当细细地想起过去，我总不小心把自己当作彻底的旁观者，而过去的自己是与我毫不相关的另一个人。这时，我感到自己像一只无线的风筝，不合常理地飞在天上，那么奇怪。
风猛烈地穿过树上的松针，发出尖锐的呜呜声。我不知不觉走出了树林。前面是斜斜的低缓的山坡，那是我以前常常放羊的地方。我想走近去看看，可眼下荆棘疯长，封住路途。
我久久站立、凝视……。后来，从我的内心里钻出了羊群。它们踊跃地奔向荆棘，分开草丛，开通了通往山上的路。跟小时的几只十几只不同，漫山遍野都是白羊，白羊爬满了山坡，我逐渐逐渐看到了它们的自在和欢乐。
风虽凛冽，却不觉严寒。我的内心还住着最后一只小羊，它温顺乖巧，在我的心房里刚刚醒来，睡眼惺忪。它也钻出我的身体，用肩胛在我的小腿部蹭了蹭，然后缓慢地走向了山坡。
我无法跟着羊群，只得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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