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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病死之后,太子宫涅即位,称为幽王。
幽王娶了申伯的女儿做王后,生了儿子宜臼。夫妻俩感情不错,幽王常常左手牵着申后,右手抱着儿子,心里乐滋滋的。他把宜臼立为太子,把老丈人申伯加官进爵,晋升为申侯。
可惜,和和美美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姜太后就死了。没了母亲的管束,幽王暴虐冷酷、喜怒无常的本性就露出来了。他给母亲守丧的时候,跟一帮善于阿谀奉承的小人鬼混,照样天天喝酒吃肉,全无一点哀伤之情,而且越到后来越肆无忌惮,沉溺于声色犬马,连上朝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老丈人申侯看不下去,多次劝谏,幽王只当耳旁风,气得申侯打道回府,回了申国。前朝留下来辅政的尹吉甫、召虎等一班老臣也相继去世,西周的气数眼看到了尽头。幽王任用了虢公、祭公与尹吉甫的儿子尹球做三公。这三位都是陷害忠良、溜须拍马、贪慕富贵之辈,整天哄着幽王高兴,幽王乐得为所欲为。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伙人把朝廷上下折腾得乌烟瘴气。那时,只有幽王的叔父郑伯友忠心耿耿,心地正直,可幽王就是看不顺眼,不好好任用。
一天,幽王上朝,守卫岐山的大臣禀告说泾水、黄河、洛水三川同一天地震。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得赶紧组织视察灾情,赈济灾民。可幽王居然笑了:“山崩地震,本是平常小事,我可不想知道。”
退朝之后,太史伯阳父就拉着大夫赵叔带的手感慨说:“泾水、黄河、洛水三川都发源于岐山,震不得呀!当年伊水、洛水枯竭,亡了夏朝,黄河枯竭,亡了商朝。现在三川同时地震,水源堵塞,岐山必然崩塌。岐山是咱们太王古公亶父的发迹之地,此山一崩,西周就岌岌可危了!积善而有后福,作恶而生灾祸。看来十年之内,国家必有变故。”叔带叹了口气,说:“幽王不理朝政,不体恤百姓,亲信奸臣,我作为言官,也没别的办法,一定会好好劝谏。”伯阳父说:“唉,恐怕劝也无用啊!”二人窃窃私语,议论多时。没想到隔墙有耳,早有眼线密报了虢石父。虢石父惯于打小报告,马上进宫添油加醋讲给幽王听,想让幽王治他俩个谤毁朝廷、妖言惑众的罪,可幽王把伯阳父和赵叔带看成是蠢货胡说,不以为然,并没当回事。
过了几天,守卫岐山的大臣又来上奏:“三川均已枯竭,岐山再次崩塌,压坏了无数民房。”幽王又理都不理,只当没听到,转头叫人寻访美女,充实后宫。叔带忧心如焚,屡次进谏,他说:“山崩川竭是脂血干枯、国君危难之象,岐山更是周朝发源兴盛之基础,此事非同小可,请求大王您勤政恤民,任用贤臣,以消除这弥天大祸。万万不能以美女误国啊!”这时,虢石父跳出来反唇相讥:“国都早已迁到丰邑和镐京两地,岐山根本无足轻重。倒是赵叔带故意借题发挥,亲慢大王,乱语毁谤。”幽王正中下怀,趁机免了叔带的官,把他驱逐出境。叔带是个明白人,心知西周命不久矣,哀叹连连,带着一家老小前往晋国,成为了晋国大夫赵氏的先祖,赵衰、赵盾就是他的后裔。
叔带被逐出西周的事很快传到了褒城,大夫褒珦听说后,急忙入朝进谏,请求幽王敬畏天变,千万不要罢免贤臣,否则国家人才空虚,社稷不保。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惹得幽王大怒,一股脑儿把褒珦也给关进了大牢。这就像一桶冰水,把那些正直忠诚的大臣全浇了个透心凉,个个心灰意冷,再无一人进谏。
再说上回那个卖桑木弓箕草袋的男子,怀抱着捡来的女婴,逃到了褒地。孩子后来送给一户姓姒的人家抚养,取名褒姒,十四岁就出落成得眉清目秀、如花似玉。一次,褒珦的儿子洪德到乡下来收租,凑巧看到褒姒出门打水,虽是寻常村姑打扮,却难掩姿容绝色,不由惊为天人,想起父亲被囚镐京狱中已有三年,如果能把这个美女献给幽王,父亲脱罪就十拿九稳了。洪德亲自到姒家谈妥了条件,用三百匹布帛买下褒姒,带回家里,给她换上锦衣华服,教导诗书礼数,迅速培养成了一个白富美。洪德知道虢石父跟幽王关系好,又是个贪财的,就用金银珠宝打通了虢石父这道关节,请他帮忙转奏。
果然,当幽王看到褒姒时,如被闪电击中,瞬间坠入情网,满心满眼都是褒姒的花容月貌,连魂都迷掉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不由狂喜万分。褒姒仿佛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把后宫佳丽都比得灰头土脸,跟鱼眼睛似的。
幽王立刻下旨释放褒珦,官复原职。从此,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幽王独宠褒姒一人,陷入热恋之中,浓情蜜意化解不开,一连十天都不去上朝,大臣们在朝门外等得望眼欲穿。幽王的原配申后更惨,已经三个月没见着幽王,憋了一肚子气,听到底下人如此这般报告经过,更是火冒三丈,立刻带上宫女,风风火火直冲到琼台,正遇见幽王和褒姒坐在一起卿卿我我,顿时气血上涌,哪里还忍耐得住,对着褒姒就破口大骂。幽王赶紧护住褒姒,打个圆场,好说歹说把申后给哄走了。
申后回到宫中,忧闷不已,找太子宜臼倾诉,一边说一边哭。宜臼为安慰母亲,想了一个主意,说,明天就是初一上朝的日子,等幽王和褒姒一分开,就叫宫女把她引出来,狠狠打上一顿出气。第二天,太子故意派了十来个宫女,去到褒姒住的琼台,不管三七二十一,见到开得好的花朵就乱采乱摘。那边就有人出来阻拦,争争吵吵闹开了。褒姒听到动静不对,走出来一看,正要发火,被太子一把抓住头发,抡起拳头就打,着实吃了几下重拳。宫女们一看不对,怕伤了褒姒性命,被幽王怪罪,赶紧跪下来求情。太子虎着脸回去了。
褒姒又羞又气,疼痛难忍,等到幽王退朝,一把抱住幽王就放声大哭,说太子受申后指使,过来打骂,她差一点就被打死了,请幽王为她做主。呜呜咽咽,痛哭不止。幽王只好又打圆场,说褒姒不去朝见王后,也有不对的地方,太子为母抱怨情有可原,大家各退一步算了。但褒姒不依不饶,说自己身怀六甲已有两月,太子打人,闹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哭着要出宫保命。幽王只好传旨,以太子宜臼好勇无礼、不顺从奉养为名,把他遣送到申国,听从申侯教训,至于太子的老师太傅、少傅等人,辅导无方,一律削职处置。
太子和申后落了难,褒姒倒是春风得意,不久生下儿子伯服。幽王爱屋及乌,就有了废掉宜臼,改立伯服的意思,但废嫡立庶这事不合规矩,一时难以启齿。虢石父惯会察言观色,暗地里跟褒姒表忠心,说自己和尹球两个会协助她,里应外合,会想方设法尽快把伯服立为太子。褒姒拉拢到了这两个重臣,有了出谋划策的人,就秘密派遣心腹耳目,日夜盯紧申后。申后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褒姒全都了如指掌。
再说申后,被幽王冷落,又与宜臼分离,郁郁寡欢,心事重重。她思来想去,准备给远在申国的儿子写一封信,告诉他国内形势不妙,褒姒已经生子,母子二人地位愈加稳固,让宜臼给幽王上书认个罪,就说已经悔过自新,求得幽王宽恕,尽快回到周朝为好。信写好之后,申后假装生病,请了一个既信得过又懂医术的老宫女温媪过来看病,嘱托她连夜送去申国,不可延误。
褒姒的情报系统运行相当有效,温媪一到申后的宫里,这边就得到了密报。褒姒猜测必有消息传递之事,吩咐盯紧温媪,等她出宫时再仔细搜查。果然,守宫门的卫士从温媪衣襟里搜出了申后的信件,褒姒看完,心头大怒,转手交给了幽王。幽王认出是申后的笔迹,也有点恼火,架不住褒姒撒娇卖痴,哭哭啼啼,说申后与宜臼母子勾结,一旦当权,她和伯服就死无葬身之地,只好答应就废掉申后和宜臼之事先去探探大臣们的口风,再权宜处理。
第二天早朝,幽王宣公卿上殿。虢石父和尹球早有准备,还没等幽王提起,就一唱一和,推举册立褒姒为后,伯服为太子。幽王顺水推舟,把申后打入冷宫,把太子宜臼贬为庶人,让褒姒和伯服取而代之,下旨说如有不服而进谏者,按宜臼同党处置,治以重罪。这是幽王九年发生的事。太史伯阳父暗自叹息说:“君臣、父子、夫妻三纲已废,周朝灭亡指日可待了!”即日告老辞官,很多大臣也跟着弃职归田,朝中只剩下尹球、虢石父、祭公易这一班佞臣。幽王朝夕与褒姒在宫中作乐。
褒姒虽说已经位居正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从未开颜笑过。幽王为了逗她一笑,想尽了办法,叫人过来吹拉弹唱,鸣钟击鼓,褒姒全然无动于衷。又打听到褒姒喜欢听裂帛之声,让管库房的拿来一匹匹彩色的布帛绸缎,请力气大的宫女使劲用手撕给她听,褒姒依旧不见笑容。幽王不服输,犯了倔脾气,不惜一切代价,非让她笑不可,传旨下去:有能耐让褒后一笑的人,赏赐千金。
虢石父爱财,主意也多,献计说:“先王当年因西戎强盛,恐怕其攻入关内,就在骊山脚下设了二十多个烽火台和十多架大鼓。一旦有贼寇入侵,就放起狼烟,直冲云霄,又击打大鼓,催促前来,附近诸侯远远看到,都会发兵相救。如今天下太平,烽火熄灭,很久都没有启用了。只要夜里燃起烽烟,诸侯派遣援兵赶来,来了又没有贼寇,戏耍一番,褒后肯定会笑。”幽王觉得这主意不错,就同褒姒驾上马车往骊山游玩,晚上在骊宫设宴,传令燃起烽火。
当时郑伯友正在朝中,对西戎情况也比较了解,听到幽王的命令心知不妙,急忙赶去劝谏,苦口婆心,晓以利害。幽王觉得他多管闲事,发了一通大火,照旧让人点燃烽火,擂起大鼓。顿时,骊山脚下火光冲天,狼烟滚滚,鼓声如雷。京畿王城内的诸侯看见了,大吃一惊,担心镐京有变,个个都行动起来,即刻领兵点将,连夜赶到骊山。到那儿一看,傻眼了,幽王正与褒妃饮酒作乐,优哉游哉,连敌寇的影子都没有。诸侯面面相觑,只好卷起旗子垂头丧气地回去。褒姒站在楼上,望见诸侯们忙来忙去,被折腾得够呛,开心得拍手大笑。幽王在一旁,也高兴坏了,说到做到,赏赐了虢石父千金之财。如今有句俗语叫“千金买笑”,就是出于这个典故。
再说申侯,听说幽王废掉了他的女儿申后,立了褒姒,心里很不痛快,说话也就不客气了,上书劝谏道:“当年桀王宠信妺喜,亡了夏朝,纣王宠信妲己,亡了商朝。如今,大王宠信褒妃,废嫡立庶,既背离夫妇之义,又伤害父子之情。桀纣之事,今朝重演;夏商之祸,就在当日。望我王改邪归正,方能免除亡国祸殃。”
幽王一见奏折,拍案大怒道:“这老贼居然敢胡言乱语!”跟虢石父商量后,下令削去了申侯爵位,又命虢石父为将,调动兵马粮草,气势汹汹,即刻前往申国讨伐。
欲知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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