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二高读书时,就是个名人。她出名不在相貌,人你也看到了,算不上校花之类,只是身材好。当然,和我比,她就是漂亮的了!”
“快别这样说,我上次不是说了,你是丰满的美。”
“她出名有两样,一是体育好,跳高跳远,样样都能拿名次,长跑更不用说,三年高中,拿了三个冠军。二是会写格律诗。老师也说她是个才女。据说,她外祖父还是前清的秀才。不过,她这个才女没得好运,考大学没考上,找男人没找到个好的,找工作也是个二不挂五的工作。”
“她前夫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个什么干部,听说比她小几岁。”
“为什么离婚哩?”
“这个嘛,”她犹豫了一下,说,“听别人说,好像是她在读书时和哪个老师有点不清不白,她男人嫌弃她,这才打脱离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可莫外传啊!”
“她怎么到两河来的哩?”
“这就是她自己选的!她本来是在地区总社的,硬是要到秭归来,在县城呆了不到一年,又跑到这山里头来。……她这人能量大,人脉又广,我猜,要不多久,她又会跑的!”
知道周君实准备晚上赴陈琼瑶之约时,冯园园关心地提醒道:“要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千万莫去哦。两河的人爱说闲话的!”
周君实一笑:“不是还有徐阳君吗?”
有了冯园园的介绍,周君实这才对陈琼瑶有了个比较真实的把握。他觉得,这个看似强势的女人必有她脆弱的一面,居高临下的后面必有她低眉顺眼的一面,嘻笑颜开里或许隐藏着难言的隐痛。作家就是琢磨人的,我岂能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哩!
周君实决意按时赴约!
七点差十五,他走进陈琼瑶的小窝。他发现,那个破藤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把扎椅,还有一个小茶几,茶几上还摆了些瓜子点心之类。茶盘里有一把古色古香的宜兴茶壶和四个小茶杯。
周君实在扎椅上坐下,对坐在床上的陈琼瑶问:“怎么,徐老师没来?”陈琼瑶一扬手,看了看表:“他很准时的,这不,还差九分钟!”她用手往茶几一指,还是那种随意的口吻,“自己倒茶,刚泡好的!”
陈琼瑶递过一个笔记本:“你先看吧。前面的那些小徐看过,只有后面五首是这几天才写的。”周君实接过她的诗稿,边看边品茶。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响起,声音不大,却像是一种暗号,周君实侧过脸:“哦,徐老师来了……”陈琼瑶脸上隐隐露出不快:“不是的……”她也不起身,对着门喊了声:“请进!”门开了,进来一个中年男子,周君实忙站起来,打量来人。那是个长得有点帅气的中年男人,头发梳得光溜溜的,面白无须,雪白的衬衫,笔挺的蓝色凡立丁裤子,折缝直如一条线。显见得不是一般的乡村干部,也不是教师医生之类。陈琼瑶仍是端坐不动,用手一指,作了介绍:“这是我们供销社的蔡主任……这是宜昌来的作家周君实。”
蔡主任进门时,见屋里坐着一个面生的男人,略显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握着周君实的手说:“幸会,幸会,听老王和小林说起,写戏的,写戏的。”周君实说:“这次,从你们单位借人,还得感谢蔡主任的大力支持哦!”
蔡主任一本正经地说:“应该的,应该的,政治任务压倒一切嘛。”他站着说话,也不坐下,看到茶几上放的诗稿,似乎明白了什么,便说:“小陈,明天去对账,怕你忘了,我是专门过来提醒你的。”“知道了。”陈琼瑶语气里显得不快。“那好,你们聊,我走了!”
蔡主任走了,周君实故意问:“你怎么不留他谈谈诗?”陈琼瑶鼻子里哼了一声:“哼,狗屁,大老粗一个,他懂得什么诗?他只懂得……”下文被她吞肚子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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