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郑光路;摄影:大慈寺博物馆提供】
我少时家居城东府河畔,那时江岸多为田畴。我每天过渡船,要穿过一条古旧曲折的小巷,去小学读书(学校地址在今锦江区天仙桥前街)。巷头钉了块木牌:“茗粥巷”(今已不存),我始终弄不清楚巷名之意。街上有个被大家叫“吴督学”的补锅匠,他说:“茗就是茶,粥就是稀饭。明朝以前这里是大慈寺地盘,修有一个茗粥庵,专门给贫困可怜人施舍药茶、稀饭。”

据他说,茗粥庵原是明朝官府在这里设立的慈善机构。清朝也在这里设立粥厂。不过清朝在成都有两个粥厂,这里是东厂,北门外豆芝庵还有个北厂。清乾隆年间,成都官府为办这两个粥厂筹措20万两银子,发交城内各家银号商铺,按年息一分,每年可获利息2万两,拿来作为粥厂行善基金。清末成都食粥饥民每天约2000余人,大致占全城人口百分之一。清朝快垮台时,这里粥厂迁到东门城门外去了,就留下茗粥巷这个街名。
粥厂只在年关前后三个月施粥,每年农历十月初一开厂,第二年正月底停厂,以“成绵道”道台大人为“总办”,成都知府为“会办”,成都、华阳两个知县官为“提调”。
粥厂外边围以大栏杆,食粥者在栏杆外排着长队等待。饥民们排到栏门处了,由杂职人员发给一根长竹签,竹签上端染有土红色为标志,这竹签就相当“饭票”了。食粥者急不可耐奔入栏内,司粥者收签舀粥,每人可得稀饭一“鱼碗”。“鱼碗”就是土窑烧的大土碗,有普通饭碗四倍大,可装大鱼,所以叫“鱼碗”。
正史经传少有慈善事业的专门记载,众多野史杂书,间有只言片语。成都除“粥厂”外,著名的还有在锦江区的几处:
玉沙街的“育婴堂”:专门收养因家贫而乱甩在街头巷尾的穷婴及偷情而孕的私生子,以60名为限。每个婴儿雇奶妈一人,工资伙食都由堂里供给。婴儿“隔奶”前后就由人认养……育婴堂为官办,由“布政使”(相似现省民政厅职责)委任一个州县级吏员管理堂务。育婴堂街名至今犹存。
“慈惠堂”:至今也留有这街名,创于清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是省城主要慈善机构,有田数百亩作为办堂基金,官府每月还有津贴,以一候补道员负责主办,称为“总理”。收养鳏寡孤独及瞎子等残疾人数百人,教他们“唱道情”(弹琴卖唱)及“推算星命”(当“算命先生”),到“业成能自谋生为止”。
“普济堂”:在成都东门,俗称“孤老院”,专收养年老无依之人。对“孤老”们的考虑还是周到的,堂里除供给伙食外,每人每月还给钱三四百文零花。
“与善公所”:取“与人为善”之意,设在城内延庆寺,办施米舍棺等多种善事。
清朝末期,成都东校场口的昭忠祠街上,官方还相继创设了“苦力病院”(专收治社会底层的贫苦病人),及“济良所”(专养愿从良之娼妓)。
我祖父清末当过椒子街“街正”,那“官衔”大概相似于如今“居委会”主任吧。听父辈讲:除上述官方或民间慈善机构外,每年岁终,各街“街正”大都也要约集本街“善人”们,给穷民施米送钱送旧衣。看来,成都民风自古淳善。
(下篇:《成都首次遭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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