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时,曾伴彩云归
农村人给小孩取名字,比较随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因此,幺仔的幺到底是猪腰子的腰还是妖怪的妖,没有人知道。姑且取中性的幺字。
幺仔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读过几年书。父亲去世的早,因此早早丟了课本回家挣工分,事实上要他读书也读不进。
幺仔一直在农村种田,七六年,母亲去世了,幺仔一个人生活,非常苦。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成家了,在田里讨生活,都不容易。转年幺仔就去参军了。
幺仔有一个堂兄在城里,堂兄经常回老家看望父母,幺仔和这个堂兄也谈得来。幺仔参军后第二年返乡探亲,除了家里姊妹也就这个堂兄亲了。因此幺仔除了参军路过县城,这是第二次来到县城,一下车,幺仔直接奔堂兄家来了,坐在堂兄家里,幺仔兴奋地说着外面的一切:
以前在乡下,哪里知道还要刷牙呀?到了部队,牙刷牙膏茶缸发下来,傻眼了。班长教我刷牙,好家伙,一刷牙,血水咕咕冒出来,一个多月,才算是没有血水出来了。看见没,牙齿也没有那么黄了吧?
幺仔亮出他满口黄牙来,说话声音也大。军帽一直戴着,这时已是盛夏了,汗水不停的从幺仔脸上流出来,堂兄要他脱下帽子,幺仔不脱,还把军衣的风纪扣捋了捋。在堂兄家吃了午饭,幺仔就直接回家探亲了。
这期间是幺仔最风光的时光,家里哥哥姐姐看着他高兴,请他吃饭,队里的干部看到解放军回来了,也请他吃了饭。幺仔风风光光的回到了部队。
七九年自卫反击战幺仔随部队上了战场,家里人担心却无法得知幺仔的任何消息。堂兄家一个选房亲戚也上了战场,不久牺牲了,被评为了战斗英雄,一时英雄事迹哄传小县城。看着英雄母亲痛苦的泪水,堂兄也是担心着幺仔。好在不久中国撤军,幺仔也回来了,随即幺仔转业回家,堂兄问他参战情况,知道幺仔是在一个机枪连做机枪手,战后全连荣获集体三等功。就这样?堂兄问他,是啊。幺仔说道。
幺仔是农村户口,战场也只是一个集体三等功,按照政策是没有工作分配的。事实上,幺仔转业后直接回家务农。参军几年,幺仔学会了刷牙和几句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关于那场战争,幺仔以后就再也没提过。
两手空空转业回家,家里依旧一贫如洗。幺仔守着几口田,农闲时偶尔到县城找堂兄聊聊,聊完了回家继续耕作。刚刚转业回家时,还有人给他做媒,几番下来,看着幺仔空荡荡的旧屋,慢慢的就没有人做媒了。转眼幺仔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龄青年了。后来,邻村有一女也因为年纪大了愁嫁,经人介绍,幺仔虽然不太满意,一时也难以有其他选择,在大家的帮助下,幺仔总算是成家了,这时幺仔年近三十了。
分田到户也几年了,幺仔成家晚,分田时还孤身一人,因此分的田不多。家里底子薄,女人身子骨弱,也干不了重活,因此全家吃喝基本指望着幺仔。几次家里揭不开锅了,幺仔只有跑县城堂兄那里想办法,家里的哥哥跟他一样困难。过了几年,女人给他生了三女一男,为了生个男孩,计划生育罚款也认了。那几年幺仔强撑着,直到生了儿子,幺仔高兴了,也开始想其它办法谋生活了。家里几张嘴天天嗷嗷叫着要吃。幺仔就开始去抓蛇抓鸟捕鱼,什么来钱就干什么。抓蛇抓鸟捕鱼的人多了,慢慢的鱼鸟蛇也少了。幺仔后来想出去外面打工,可是家里的女人应付不来三个孩子,再说幺仔文化水平也低,出去打工也就是累死力,也挣不了几个钱。
分田到户,农作物的大丰收,也带来了田鼠家鼠的繁荣昌盛。农村从家里到田里,鼠满为患。对付老鼠的办法简单粗暴,放老鼠药。于是,幺仔跟人学会了配置老鼠药,每逢圩镇,幺仔就带了老鼠药去圩镇上卖,收入也渐渐好了起来。去县城找堂兄时,幺仔就跟堂兄说了这事,堂兄提醒他这药太毒,不要做这一行,幺仔听不进去,堂兄只能劝他配药时小心小心再小心了。
幺仔一家一直住在父母以前的老屋里,土砖土瓦,漏着风雨。幺仔就思想着建房,幺仔更加用心的奔波劳碌,小心的积赞着每一分钱。这时幺仔脸上灰白灰白的,已经有了中毒的迹象了,家人劝他停止做老鼠药的生意,听不进去。
在男孩子十来岁的时候,幺仔因为中毒太深去世了,他家的新屋也直到二十年后,在乡政府和村里的帮助下,以危房改造的名义建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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