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z小秘秘
书中开篇昆德拉就提出了永恒轮回的说法。假如生命是无限轮回、无限反复,那么,生命就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但实际上, 生命只有一次,不能重来,这就使得重担成为不可能。生命是自由、灿烂和轻盈的。
当生命被强烈压制,感受到了重量甚至是不能承受的重量时,人就会想要择轻避重。但当选择了轻,轻得没有一丁点重量时,人又将近于虚无。
重是否相对于轻来说是偏向正极的一方呢?轻是否就比重更好呢?
01 轻与重
书中的人物托马斯便是拘泥于轻重问题选择的一个人物。首先,在需要讲究责任的爱情和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的露水情缘之间,他反复徘徊。特蕾莎的出现和两人的爱情产生是由多次的偶然造成的结果。
“是否建议她来布拉格住下?这份责任令他害怕。”
正是这一切的偶然性,他又借此想要逃避爱情的重担,文中多次出现的:偶然,以及她不过是顺水漂来的孩子。爱情无疑是美好的,但特蕾莎的敏感、脆弱和伤心痛苦又反复折磨着他,他不能视而不见,他非得做出一个选择不可。
在一段特蕾莎离家出走后,对托马斯内心描写的文字中——没有人逼他非作出决定不可……这一切,特蕾莎本人已经决定了——可以看出,当轻与重失去了其中的一极,人自然就轻松了许多。可轻盈非但没有让托马斯体会到自由的绚烂,相反,他好似得了抑郁、得了同情病!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感到从未曾有过的沉重。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份沉重不是由责任带来的, 而是由飘渺过度的虚无造成的。
在另一方面,托马斯因为写下了一篇关于俄狄浦斯的思考的文章,陷入了一场关于立场的风波,面临了一次关于职业生涯的轻与重的选择。要么抛下名誉,反悔之前曾写过的东西,保住医生工作;要么在不是他写下的文字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表示自己不反对当局。是坚守还是苟延残喘?
医生职业对于托马斯而言无疑是“重”的一端,这不同于外在偶然的(与特蕾莎的爱情)“非如此不可”的选择,成为医生是他内在的必然的“非如此不可”。但托马斯出乎意料地抛下“重”的一端,他想要去体会“轻”的职业:不用再为手术结果辗转反侧。而他本人解释为,不过是不想被找麻烦。
在最初的一段“轻”的新工作中,他确实感受到了快乐。不用因工作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同时,新工作还为他的露水情缘提供了巨大的便利。可快乐只是短暂的,很快,特蕾莎的伤心绝望令他重又回到了坚实的地面上。
在托马斯这个人物身上,重不是不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是轻!
02 灵与肉
特蕾莎的出生是个意外,她母亲不怎么待见她。特蕾莎的存在,使她母亲从一个美丽的少女变成不知廉耻的丑陋老妇人。曾经,她母亲把知耻、端庄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特蕾莎美丽,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曾经的年轻美貌变得不复存在,自持变得毫无意义。
因为特蕾莎,她失掉了自己最持重的东西!她想让特蕾莎和她同样腐烂掉!
特蕾莎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中长大的:母亲总是穿着内衣在家里走,有时甚至一丝不挂;和友人当面讲不适宜的玩笑话,当众放一个响屁,并大肆嘲笑特蕾莎的尴尬。当特蕾莎洗澡为防止继父闯入锁上门时,母亲会破口大骂:“你以为你是谁?”
母亲灌输给她的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肉体当是下贱的。
特蕾莎当然不这么认为,她想要逃离这个肉体为轻得世界。当她遇到托马斯的时候,她感觉到了有某种超越了肉体的东西出现,使她异于那些一模一样的肉体:特蕾莎感到她灵魂的船员冲上了她肉体的甲板。她找到了那根救命稻草!
随着特蕾莎发现了托马斯的风流韵事后,她总是做着这样的梦:所有的女人必须围着中央的托马斯唱歌、下跪,哪个动作做错了,就会被一枪崩掉。她害怕,在她看重的与托马斯的爱情中,自己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和母亲主宰的世界一样,所有人(肉体)都是没有差别的。
她终日惶恐、不安,托马斯在她面前是如此强大, 轻易就使她不堪一击。她是如此地软弱无能,以至于想要逃回到那个熟悉的“母亲”式的世界去,想要逃到肉体之爱的轻松去。
她的确这么做了,可这并没有让她体会到丝毫的乐趣和轻松,反而是无尽的害怕。一切都是假象,一切都是迷惑,到处充斥着母亲的影响(肉体堕落的诱惑)。如同被占领后的国家,看似什么都没变,但其实什么都变了!
特蕾莎不能承受这个人人以肉体为轻的生活。
03 媚俗与独立
媚俗,意思为迎合于世俗,缺乏自我思想、自我理智,只知随波逐流,芸芸众生。
萨比娜可谓和媚俗没有什么关系。她追求独立和个人思想的解放,同时还习惯性地热衷于各种“背叛”,因为她不愿意把自己固定在一成不变的位置和生活上。为自己争取独立而踏上的一条条背叛之路,她甚至感到兴奋和激动。
当然,她也想过要安定,像其他普通的平凡女人,守候在一个男人的身边。但她是注定没法停留的。那样一种沉重的生活,讲究责任感、重复枯燥的乏味生活,是她无法忍受的。可相反,四处漂流的生活(轻)同样让人无法安心。
当她的背叛之路走到尽头,到最后,什么都无法背叛的时候,她的归处又在哪里呢?她没法安定,没法抓住任何东西,只能像一只脱手的气球,轻盈得没有一点重量,在虚无的空气里随风飘荡。
萨比娜的情人弗兰茨则是个十足媚俗的人。他的生活循规蹈矩,像大多数的人一样,求学任职、结婚生子,每一步都中规中矩,按部就班。遇到萨比娜就是他生活中的意外之喜,沉重生活的一剂调味品。他渴望过上她那样的“潇洒”生活,认为那才是他真正的生活所在。
他大胆向妻子说出萨比娜的存在,试图打破常规生活的桎梏。他的生活一直太沉重压抑和郁闷,他想要摆脱,追求更轻松的生活方式(与萨比娜一起)。在后文《伟大的进军》一章中,他也是在“萨比娜”式的影响下,所谓受到了她的激励启示下参加的进军行动。
结果是,不管是真正的萨比娜还是形式上的“萨比娜”进军,都化作了泡沫。他的生活只能在沉重的坚实地面上。他不可能与萨比娜达成理解。
04 卡列宁的微笑
最后这一章按整体内容上看,该部分好像和前面部分没有什么关联,因为它似乎没有讨论任何关于轻与重的问题,只是描写了托马斯与特蕾莎远离城市的边缘生活。
但后续附的弗朗索瓦的《大写的牧歌与小写的牧歌》的描写中,罗列出了昆德拉其他作品中两种类型人物代表的“牧歌”。我是这么理解最后这部分的:
书中开篇抛出关于永恒轮回的概念,以及由此引出了关于生命轻与重的问题。其中又间断提到,永恒轮回是不存在的,生命只有一次,我们无法通过多次的重复来验证对错与否,因为“一次不算数”。文中写道卡列宁要不是一条狗,
“它肯定早就厌倦了重复的生活……人类不可能幸福的缘故,因为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望”。卡列宁在短暂的生命中经历了短暂的“永恒轮回”,即简单的每日重复。
对于卡列宁来说,这种生活是幸福的(重)。对于托马斯和特蕾莎来说,曾经的处于城市中央的生活(重)也许也体会到了幸福,但并不能就直接说现在的生活(轻)就一定不快乐。托马斯有一句话:“没有任何使命时,便是一种极大的解脱”(极轻)。
“媚俗”的从众生活对于一部分人来说是就是大写的牧歌,“非媚俗”对于一小部分人来说虽然不大众却也能算得上小写的牧歌。
至于哪一种生活更好或者更幸福,轻或是重,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因为生命就只有一次,轻如历史,谁都无法去验证其对错。
一次并不能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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