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翬hui1请杀桓公,以求太宰。隐公曰:「为其少故也,吾将授之矣。使营菟tu4裘,吾将老焉。」翬惧,反谮zen4公于桓公而弑之。
鲁国大夫羽父请求杀掉桓公,想借此求得宰相的官职。隐公说:“从前由于他年轻的缘故,所以我代为摄政,现在我打算把国君的位子交还给他。已经派人在菟裘建筑房屋,我已经打算退休养老了。”羽父害怕了,反而在鲁桓公那里诬陷鲁隐公而请求桓公杀死隐公。
苏子曰:盗以兵拟人,人必杀之,夫岂独其所拟,涂之人皆捕击之。涂之人与盗非仇也,以为不击则盗且并杀己也。隐公之智,曾不若是涂人也,哀哉!隐公,惠公继室之子也,其为非嫡,与桓均耳,而长于桓。隐公追先君之志而授国焉,可不谓仁人乎?惜乎其不敏于智也。使隐公诛翬而让桓,虽夷、齐何以尚兹?骊姬欲杀申生而难里克,则施优(一作优施)来之;二世欲杀扶苏而难李斯,则赵高来之。此二人所行相同,而其受祸亦不少异:里克不免于惠公之诛,李斯不免于二世之戮,皆无足哀者。吾独表而出之,为世戒。君子之为仁义也,非有计于利害,然君子之所为,义利常兼,而小人反是。
苏轼说:当强盗用兵器威胁人的生命的时候,人们就应该杀死强盗,这不仅仅是被威胁的人这么做,就是路途上人们都可以捕杀强盗。路途上的人和强盗并没有仇恨,却能知道如果不击杀强盗那么强盗也会一并杀死他们的。隐公的智慧,连路途上的人都不如啊,真是悲哀啊。鲁隐公,是鲁惠公继室的儿子,他不是嫡生的,与鲁桓子是同辈,但是比鲁桓子年龄大。鲁隐公追随先王的志向而得到传授王位,可以不承认他是任人吗?只是可惜他在心智上太不敏感了。假使隐公诛杀了羽父而后再让位于桓公,即便是伯夷、叔齐这样高尚的人又如何能超越他呢?丽姬想要杀申生而惧怕里克,便招来施优来对付他;秦二世想要杀扶苏又恐怕李斯,便招来赵高对付他。这两个人的采取行动都相似,而最后的祸患也没有很少的区别:里克不能免除被惠公的诛杀,李斯也不免于秦二世的杀戮,这都们没有可悲哀的。我仅仅表达写出来,就是为后世警戒。君子的仁义行为,对于政治上的利害么有有用的计策,然而君子所有的行为,应该是仁义和利益兼顾,但是小人的作为却是恰恰相反。
李斯听赵高之谋,非其本意,独畏蒙氏之夺其位,故俛fu3而听高。使斯闻高之言,即召百官、陈六师而斩之,其德于扶苏,岂有既乎?何蒙氏之足忧!释此不为,而具五刑于市,非下愚而何!呜呼,乱臣贼子犹蝮蛇也,其所螫草木犹足以杀人,况其所噬齧nie4者欤?郑小同为高贵乡公侍中,尝诣司马师,师有密疏未屏也,如厕还,问小同:「见吾疏乎?」曰:「不见。」师曰:「宁我负卿,无卿负我。」遂酖之。王允之从王敦夜饮,辞醉先寝。敦与钱凤谋逆,允之已醒,悉闻其言,虑敦疑己,遂大吐,衣面皆汙。敦果照视之,见允之卧吐中,乃已。哀哉小同,殆哉岌岌乎允之也!孔子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有由也夫!吾读史得隐公、里克、李斯、郑小同、王允之五人,感其所遇祸福如此,故特书其事,后之君子可以览观焉。
李斯听从赵高的计谋,并不是他的本意,仅仅是惧怕蒙氏家族夺取他的权力和位置,所以才屈服听从赵高。假使李斯听到赵高的言论,便召集百官,陈列六师而斩杀掉赵高,他的恩德对于扶苏来说,岂能有终止的时候呢?怎么有蒙氏家族能让忧虑的呢!放弃这样行动而去做,最后遭受五刑于街市,不是最愚蠢的又是什么呢?唉,乱臣贼子犹如剧毒的蝮蛇啊,被它刺过的草木都可以杀人,何况是它所咬过的人呢?郑小同为高贵乡公的侍中,曾经到司马师家中拜访,当时司马师有份密奏没有来的及掩藏,上完厕所回来后,就问郑小同:“见我的奏疏了吗?”回答说:“未见到。”司马师说,宁可我对不住你,也不能让你对不住我。“然后就把郑小同毒杀了。王允之和王敦夜里一起喝酒,因为喝高了就告辞先睡下了。王敦和钱凤密谋叛逆,这是王允之已经醒了,把他们说的话都听到了,想到王敦会自己,于是就装醉呕吐,衣服脸上全是污秽之物。王敦果然举灯照着看他,看见王允之在呕吐中,这才离开。可悲的郑小同,极其危险的王允之啊!孔子说到:”有危险的国家不要进,有叛乱的国家不要居住。“这也是有理由的啊!我读历史才知道隐公、里克、李斯、郑小同、王允之的五个人的故事,感慨他们所遇到的祸福是如此的结果,所以特意书写他们的故事,以方便后世的君子可以阅览。
读后诗曰:
危邦不入乱邦逃,祸福无由难自操。
不幸隐公非不智,兼收义利几皋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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