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鲜花曾告诉我你曾经走过……”唱歌的女孩眼睛好有特点,就像两个圆圆的半月。可她唱歌时,眼睛始终看着地面,仿佛对面的老师是可怕的猛兽。
女孩叫婷婷,十多岁,扎一条马尾。别人听来,她不是在唱歌,而是在说歌,没有一点歌的旋律,嗓子也没有丝毫可取之处。
她身边,姥姥一脸期盼,不时打手势鼓励她。姥姥不记得来过这里多少次了。作为歌舞团演员,姥姥知道婷婷是块唱歌的料儿,但使尽洪荒之力,婷婷就是找不到唱歌的感觉。
每当想放弃的时候,姥姥总是对婷婷说:不试试怎么能知道自己行不行呢?可婷婷都试了八百回了,还是不行。
婷婷记得第一次唱歌的时候,老师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婷婷知道是在笑自己,从此她越发不敢唱了,每次开口都像是翻越一座高山,艰难,恐怖,煎熬。
姥姥没有放弃,每天早上她叫起婷婷,到公园里练嗓子。回到老家,找婷婷的表叔陪练。这个表叔是十里八乡最会唱歌的,而且胆大不识羞。你说唱一个,不管人多人少,他张口就来。婷婷坚持着,练着,唱着,有点进步,但离真正的唱歌还很远。
婷婷只有十来岁,但经历的事儿很多,先是爸妈离婚,后来爸爸摊上官司,再后来妈妈和她被债主软禁。她和姥姥回老家,姥姥又忘记路,差点流浪。
小小的心装满了事儿,哪里放得下一首歌曲,哪有心情歌唱生活?姥姥年纪大了,她怎么能知道一个小女孩的心里摆放着多少负担?
婷婷的妈妈无数次劝自己的母亲放弃,因为孩子压力太大。但她同样不知道孩子想要什么?其实,在婷婷的心里只想要爸爸和妈妈在一起,她做梦都想。每当看见爸爸来看她,婷婷心里特别高兴。但是爸爸从来不和她们一起吃饭,总是匆匆来匆匆去。婷婷缠着他多留一会,爸爸就说工作忙,掰开婷婷的手走了。
姥姥很固执,固执得可怕。小区最近组织合唱团,唱好了要到北京去表演。姥姥一看,就想让婷婷领唱,她想:一个稚嫩的童音能给老头老太太的合唱团带来多少青春的光泽。
合唱团有三位老师负责审核演员,婷婷一唱完两位老师当场否决。另外一位老师说姥姥想让婷婷突破这个心理障碍,只要婷婷大胆开唱,姥姥就达到了目的。她想给婷婷一个机会,但人家两票对一票,也无可奈何。
姥姥急了:你们口口声声称我老师,难道婷婷再唱一次地机会都不给吗?有些事,你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看她大发雷霆,三位老师同意让婷婷再试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姥姥拉婷婷到墙角,对她说“你大胆的唱,爸爸要知道你这么勇敢,一定会高兴的。”
“唱不好,他也会高兴吗?”婷婷仰起头。
姥姥一愣,随即说“当然了”。婷婷点了点头。此时,婷婷妈妈气喘吁吁地跑来,它生怕自己的老妈妈把婷婷逼出个好歹来。一看见婷婷她就说你要不想唱就算了。婷婷一甩手,毅然决然走进了排练场。
“星光洒满了所有的童年,风雨走遍了世间的角落。……”歌声响起的时候,站在不远处的姥姥第一个露出了满意的笑脸,三位老师先是一愣,继而相视一笑。婷婷的妈妈进来时都不敢看婷婷,她生怕婷婷再一次失败,但是歌声传来的时候,她慢慢转过身,漂亮的脸蛋开成一朵惊喜的花儿。
婷婷唱着歌,浑然不觉,她的眼前是和姥姥一路走来的风风雨雨,她的眼前是妈妈的笑脸,爸爸坚实的臂膀,他们经历风雨,但爱一直陪伴。此时的婷婷,与其说是在唱歌,倒不如说是在创作,因为她把爱唱进了歌里。
一瞬间,婷婷的歌声感动了姥姥、妈妈,吸引了排练的小孩子们。歌声唱到心里的时候,自会感人,就连银屏外的人都跟着流泪,这其中就有我。
世上的路千万条,心路只一条。心路堵塞,干什么都艰难。心路一旦打开,阴天都很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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