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

只要还有梦想，一切都不会太晚

        ——————题记

1．

“爱尔”清吧是柯小敏工作的地方，每周有三天她会来这里表演弹奏钢琴。

这里地处临海市市中心的黄金商业娱乐街，加之清吧的格调比较清新典雅，生意一直很好。

来这里的客人多半是在商业街做生意的外地人，也有甜蜜的情侣成双成队在这里享受浪漫温馨。

这里也是花童们聚集的有利地段。每有客人往这边走，一大堆卖花的孩童便围了上去，无数枝玫瑰花儿立即“盛开”在客人周围，形成特立的“风景”。

柯小敏第一次看见南阳，是在“爱尔”酒吧的门口。他是一个卖玫瑰的花童，12、3岁年纪，当时正跟这条街上另一个卖花的男孩打架。

南阳只有一只手，另外一端齐肩吊着空荡荡的袖筒。他側着身子，艰难抵挡着推攘，护着唯一的那只手上拿着的几枝玫瑰，表情惶恐而痛苦。

柯小敏走上前大力分开他们。

“姐姐，他抢我生意！”

南阳涨红着脸望着对柯小敏，仿佛找到为他申冤的法官。

柯小敏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明显感觉他在发抖。

另外个男孩看着有人劝架，气哼哼地抹一把鼻涕，说：

“你有种，找个大人来帮你！”

他大概以为柯小敏是认识南阳的，毕竟他们只是十来岁左右的小孩子。

看看他们脏兮兮的脸，再看看他们手上已经在拉扯中残败的玫瑰和地上散落的花瓣，柯小敏突然有点心疼。

“来，”她一手拽着一个，扭头往清吧里面走，

“姐姐请你们吃东西。”

何小敏用自己的工作号为他们一人点了一客冰缴淋。南阳要了草莓味的，极舍不得的一寸一寸舔着小勺子，甚至融冻在杯外的水珠子他也舔了去。

柯小敏抬腕看看手表，再扫了一眼清吧里三三两两的客人，离她表演的时间还有一会，她打算跟两个小孩聊会儿天。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们，问：

“卖玫瑰花儿生意好不好？”

旁边那个小男孩立马抬起头，指着说南阳说：

“他的生意好，因为他断了一只手臂！看他可怜的人多，所以他的玫瑰花儿都是最早卖完。”

南阳正津津有味吃着冰淇淋，听到小男孩这句话就突然顿住了，他抬头看看柯小敏，也没吭声。

那个男孩子代他回答了，说那是给管他们吃住的叔叔打断的，南阳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本来手就有点残疾，叔叔说断了更好做生意。

柯小敏的心猛抽挛了一下，呆呆地看着南阳不知道该说啥。

南阳好像并不怎么难过，却见他朝那个男孩瞪瞪眼，又小心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柯小敏叹了口气，摸摸南阳的头，又摸摸另外那个小孩的头，说：

“你们要团结，学着自己照顾自己，好好生活。”

毕竟是小孩子，冰缴淋吃完了，他们已经和好如初了。

他们给柯小敏道谢后向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南阳折身跑回来，放了枝玫瑰在她面前，说：

“姐姐，我叫南阳，这花送给你的。”

说完他还有点羞涩地笑笑，转身一溜烟就跑了。

翌日，有新来的卖玫瑰花儿的小孩子把柯小敏也当作是路过的客人，没等她走进清吧，就围在她身边要求她买玫瑰儿。

南阳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很厉害地呵斥他们，叫他们散去。听见他对他们说：“以后不许缠着这个姐姐，姐姐说话要听！”从此，还就真的再也没小孩子找她买过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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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或许是因为怜悯吧，柯小敏在工作间歇的时候，只要看到南阳就会招呼他进来吃冰缴淋。

每当这个时候，南阳就扬着头，甩着大步子很得意地走进大门，还回头去看门口的保安。平时，他们常常逮着机会就往店里溜，想进店里来卖花，但只要给保安碰到，总会象老鹰抓小鸡般被拎出去。

慢慢的熟悉了，南阳还是很爱说话的。

南阳告诉柯小敏，说他喜欢那种叫“蓝鸟”的车，因为那个车跟他一样姓“南”。

南阳问柯小敏，等他长大了能有钱买车的时候，还会不会有“蓝鸟”车卖？不等她回答，他就很肯定的说会有。

他说他有一个“宏大”的理想，是能统率这一条街上所有卖玫瑰花儿的小孩，然后等他们每天收工回来一人发一个冰淇淋，草莓味的。晚上他就在自己的“蓝鸟”车上睡觉。

“然后。。。。。。也许还会开一家卖冰缴淋的店！”

他眼里闪着光，眼睛透过清吧的大厅望着街道。他说，到时候天天都请姐姐去吃。

柯小敏却觉得有点忧伤，她一遍遍数落他错误的想法，说有机会要多看书，要多学习，以后有机会找一个正经的工作。

最开始他还会反驳她，理直气壮的说不读书不学习也一样能赚钱，渐渐的，他就不再言语了，只是听着，低头吃着冰淇淋。

有时候，柯小敏正在弹琴，南阳会瞅着大门口保安没留意的空档，飞一样冲进店里来，放一枝玫瑰花儿在她的钢琴上，冲她羞涩又灿烂的笑笑又飞快跑出去。

柯小敏不忍心要他的玫瑰花儿。

她曾听南阳讲过，他们每天从所谓那个“管他们吃住的叔叔”那里领出来卖的玫瑰花儿都是有数量记载的，回去后要交帐，若数目不对是要挨打的。

所以又一次，南阳跑进店里来送花儿的时候，柯小敏故意板着脸坚持要把玫瑰花儿还给南阳。南阳很生气，小脸憋得通红，然后，他恨恨地看了柯小敏一眼，跑了，那眼神带给柯小敏一阵震撼。

直到后来柯小敏要跟随家人移民到外省，辞掉了“爱尔”清吧的表演工作，都再也没有见到过南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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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星转斗移，时光荏苒，一转眼八年过去了。

柯小敏因工作调动又回到了临海市，她工作的地方就在曾经繁华的商业娱乐街。然而时过境迁，这里早已经不再是八年前的模样。一栋栋魔幻般高耸入云的大夏，整齐的街道，哪里还有一点点当初的样子。

“姐姐！”

柯小敏正在思绪横飞，耳边突然想起清脆的声音。

她闻身抬起头，面前站了个高高大大的男孩子。他腼腆地笑着，看着她，空荡荡的一只袖管被风吹起一扬一扬的。

柯小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是那空袖管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

“姐姐记得我吗？”

大男孩的眼里欣喜地闪烁着希翼，

“我是卖玫瑰花儿的，小时候，你请我吃冰缴淋。”他声音很大，象是害怕牵引不起她的回忆。

“啊，南阳！”

柯小敏惊喜地张大了嘴，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南阳有点不好意思地扰扰头，嘿嘿直乐着。

南阳长大了，成熟阳光的小伙子模样。

“姐姐，真的是你啊！怎么一点没长高啊！

他有点激动，不等柯小敏说话，又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花市说，

“姐姐你看，那是我的花铺。”

“还有二毛，就是你请我们一起吃的冰缴淋那个，”他兴奋地嚷着：

“我们一起开的花铺，我们经常念叨要是能让姐姐看到就好了。”

他不由分说地拉住柯小敏就往花市那边走，

“姐姐来看看啊，很多玫瑰花儿啊。”

南阳和二毛非要请柯小敏吃冰缴淋，走的时候，柯小敏留了他俩的电话，她知道他们一定很想告诉她这八年的生活，而她也很愿意听。

捧着南阳为她精心包扎的一束玫瑰，柯小敏步伐轻盈微笑着离开了花店。

耳边留下的，是南阳最后告诉她的话：“姐姐，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学着照顾自己，多学点知识，多看点书，好好生活。。。。。。”

原创图文

——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