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的地方就在县城边,属于县城的郊区,相对于农村,又繁华了些,绝对是贩夫走卒的“风水宝地”。每天天不亮,他们就像比赛一样,叫卖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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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叫卖的是卖豆腐的沈二叔,沈二叔推着独轮车,一推小车就“吱吱扭扭”,二叔就用脚踹车轱辘。平板上放着豆腐,下面用一个布兜接豆腐浆。他拖着长腔:“豆腐,卖豆腐来,有买豆腐的吗”各家的公鸡开始配合,“喔喔喔”的好一阵叫唤,真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小狗这时候也不甘示弱,扒着门“汪汪”的,好像卖豆腐的就在外面一样,有主人来到院里 ,狗谄媚的摇着尾巴,邀功一样的跟着。因为天刚蒙蒙亮,沈二叔的豆腐从村北头到村南头,从村东头到村西头,整个村子被他的声音环绕,感觉就在外面,出去的时候又找不到,然后就循着声音追过去。二叔有一个爱好,每次卖完豆腐,就去小卖店喝上二两酒,酒量又浅,逢喝必醉,醉了还没忘推着独轮车,走路已然是歪三扭四了,小车再配合着“吱扭”声,哭笑不得。
第二个就是卖豆腐乳的。这个人是外乡人,操着不知道哪儿的口音吆喝,“豆腐乳,臭豆腐”,他骑着金鹿牌自行车,车后座担两根棍子,一边一个塑料桶,一个桶里放着臭豆腐,一个放着香豆腐(红方)。外乡人一般在午饭和晚饭前来,他不转悠,就固定在村子中间,站在那儿吆喝。我爷爷一年四季不能少了臭豆腐,喝酒的时候,就用葱或者萝卜去蘸臭豆腐。那时候的物资比较匮乏,就是这个豆腐乳也不是谁家都能舍得花钱的,有时候外乡人一无所获,他也不急不恼,边骑上车,边吆喝“豆腐乳,臭豆腐,一分钱一块,不嫌贵的哦”不嫌贵的啥啊?没下文了,也是哭笑不得。
第三个就是卖鸡仔的小哥。小哥不是吆喝,他是唱的,“卖小鸡来,卖小鸡……”声音高亢,有点花腔的韵味,和鸡仔的“叽叽”声此起彼伏。一个大圆筐里放着好几百只鸡仔,婶子大娘都围了过来,一人手里拿个小笊篱,有看中的捡出来,放在笊篱里,和小哥讨价还价,公鸡多少钱,母鸡多少钱,最后,还得让小哥赠送一个,理由冠冕堂皇,万一挑的母鸡变成公鸡了呢。小哥陪着笑脸,伺候着这些难缠的买主。
还有卖煤球的,卖馒头的,卖青菜的,卖针头线脑的。从早到晚,各种叫卖声穿插,有的像松涛阵阵,有的像小溪潺潺,有的像清风细雨。这些具有乡土气息的声音,既没有故弄玄虚,又不虚张声势,反而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这么多年一直在外地奔波,远离家乡,耳边充斥着各地的方言,而原汁原味的乡音,却越来越空洞遥远。家乡是每个人心灵安放的港湾,家乡的叫卖声就像一曲萨克斯的《回家》,听着这种乡音,能洗去一路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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