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人打工辗转到一个小镇上,工地供民工住的一绺房子,工头老王安排他住到自己的隔壁。
房子属砖木结构,墙簿门窗大,架在房墙上的橡檩四面露出指头宽的缝隙,在房子里不大声说话,隔壁的人都能听清楚话的内容。
坦人住进老王安排的房子不久,工地上招收来一个叫朱五龙的人,老王便安排朱五龙住到坦人的隔壁。朱五龙在黑龙江漠河当了几年兵退役后经人介绍到坦人打工的工地打工。
上世纪的五十年代,当地流传着一则笑话。说一自愿兵回乡探亲,临进村看见一位老者在路旁的地里收割荞麦,便迈到地硬上问:“喂,糟老头儿,嘞个嘞个,这个这个红杆杆绿叶叶的东西是啥玩意儿?……”
老者转身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儿子双手叉腰,口叼纸烟,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便不吭声举起镰刀劈头向儿子砍去。儿子在部队里练过擒拿格斗,一个鹞子翻身跃到另一条地埂上,见老子穷追不舍,便大呼:“大,不要打了,把荞麦踏零干了。”
六七十年代又流传一则笑话。说某志愿兵探乡祭祖,给乡亲吹嘘自己在部队里给新兵娃子指导如何扔原子弹。后来这则笑话广为流传并形成给退役军人起绰号的统一根据,因此当地对退役军人一律称“老扔”。再后来,转业在县城工作的老扔被有关部门安排在同一条小街住家,人们把那条小街就称为“老扔巷”。
坦人和一起的民工开玩笑地问朱五龙是否认得荞麦,扔了几颗原子弹。朱五龙说不但认得荞麦,还亲手播种过。原子弹听说过没见过。他说自己当过炮兵连的副排长。一次连队进行实弹演习,他一炮打过去没有击中靶位,弹头却打进当地生产队的养鹿场,十几只鹿当场毙命。幸亏没有伤到人,他受到部队的处分。
朱五龙不管干啥都保持着雷厉风行的军人风格,只有一样动作使坦人和老王及工友们头疼了二年。
大家住的一绺房子,安的是单扇木门,连接门扇和门框的铁合页很光滑灵便,门扇上的牛头牌暗锁也结实耐用,门开闭都很灵活方便。为了不影响隔壁人的工作和休息,大家开门闭门都尽量不弄出大些的响声。特别是工头老王,患有心动过速的惊恐症,睡梦中被响声一惊吓几天精神不起来。
可是朱五龙每次开门闭门都使尽全身气力。特别是闭门,每一次都磕得暗锁冒火星子,震动得一绺十来间房子的顶篷哗啦啦地响。为此老王在民工会议上批评过几次,甚至扣过他的工钱。朱五龙就是改变不了习惯。后来上级工头知道了也提究过,但朱五龙开闭门的习惯一不违法二不乱纪,上级工头也就不怎么当回事。
第三年过春节,朱五龙一病不起,请了半年假。半年中坦人他们再没听到震耳欲聋的开门闭门声。不管白天晚上大家都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自在,好像一院子人都搬走了只剩下自己,清静得让人窒息。
工头老王的心脏病又犯了。
朱五龙没来的前些年,老王一直按时按量服用疏通血管、镇静安眠的药。朱五龙一来频繁而震动大的开门闭门声干扰得老王吃什么药都不管用。老王一气之下干脆啥药都不吃了。经过两年的熬煎老王也习惯成自然,再大的响动对他的工作和休息都没影响了,同时也感觉不到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谁料朱五龙回家养病,把大家由不习惯而习惯了的习惯也带走了,大家得重新由不习惯过渡到习惯的生活节奏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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