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明是一家大公司的职员,来公司已经有几年了经过自己的努力和付出,终于从底层熬到了管理层,虽然只是负责技术方面的事情,但这对于一个从五线小县城走出来的人来说,已让他倍感欣慰,他远在家乡的父母甚是以他为荣,每每听见邻居们以自己的儿子为榜样,教育他们的孩子时,心里得意的劲儿胜过中大奖。
家明技术方面是一把好手,但是他性格中的谨小慎微也阻碍了自身的发展,由于家境贫寒,从小他就有很严重的自卑心里,不安全感时常让他梦中惊醒,老觉得这份来之不易的生活会随时离他而去,所以在公司他必须看各位领导的脸色行事,还要看身边同事们的态度做事,如此一来工作中的累可想而知,他常常会因为一件小事而纠结,这样做会不会得罪人,那样子会不会让领导不高兴,时间长了待人接物也变的畏手畏脚起来,生怕哪里不对惹到别人,久而久之做事不果断性格软弱成了他的标签。
这一年是他最高兴的年份,他的儿子出生了,孩子的降临给他的家庭带来无限欢乐,工作中的种种委屈和不愉快,都在见到儿子的那一刻秒散,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为了儿子,他可以做任何丧失尊严的事包括生命,转眼到儿子出生一百天了,按照风俗要摆宴庆贺,他特意在大饭店定了两桌,准备庆贺一下,他除了请同事外,还特意请了部门领导,准备借此机会联络联络感情。
这天一大早,他不放心就又挨个打了一番电话,提请各位准时到来,幸福喜悦的细胞弥漫了他的全身,浸染着家里的每一个人,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人,这段日子家明做什么都浑身是劲儿,满面红光精神抖擞,就连走路都昂首挺胸的,在单位他看到人就会主动打招呼,干脆利落,这在之前是绝对不可能的,同事们也都惊讶于他的这种变化。
家明想象着客人来了自己该怎么致辞,接待客人时该怎么敬酒,面对领导该说些什么感谢的话,甚至对小孩子说些什么他都做了演练,我们这位可爱的经济适用型暖男,是个典型的理工男,多少有些木纳和不善言辞,前面的那些准备工作,是他这辈子都没有做过的事,就连他自己都觉的不可思议,你瞧!这世上就是有很多的不可思议。
宴席定于中午12点,家明带着家人提前一个小时抵达饭店,将老婆孩子安顿好之后,家明早早就在饭店大门口等待客人的到来,最早来的是跟自己一起打拼过的伙计,他们一边打趣一边起哄的进入包间,随后稀稀拉拉的来了一些先前同事,以及他的几个也在这个城市打拼的同学,左等右等他们部门的几个领导和一些同事还没有来,家明就只好再次打电话一一催促,结果对方都说临时有事不能来了,其间还说了些恭喜之类的话,家明表面上答应着说没有关系,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因为之前通知的时候都答应的好好的,结果到事到临头却又推说不能来,这让他觉得很没有面子,心情多少有些郁闷,想到这些年自己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城市,一个人没有任何背景打拼到现在,能够安营扎寨实属不易,这个陌生的地方记录了他太多的痛苦与挣扎,他这个外乡人很小心的工作生活着,但是一直都很难融入当地人的圈子,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小丑,无论多卖力台下的观众就是不买账,尤其是在此时,深深的归属感,刺痛着他敏感脆弱的神经,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所有同事们都不喜欢自己,就因为自己是外地人的缘故!
预定的两桌并没有如期坐满,家明按照事先排练好的做了感谢致辞,又挨个给每一位来宾敬酒,说了不少感谢的话,最后他挨着老同学坐定,酒过三巡,中枢神经被挑逗的兴奋起来,不善言辞的家明开始话多了起来,他略带悲伤的跟老同学说:“你知道吗?为了这次宴席,我平生第一次给那么多人打电话,厚着脸皮请他们来吃饭,但是你知道吗他们很多都没来,没有来!”顿了顿又说:“我知道我的情商很低,平时不会处事,看看,”他用手一指“今天来的都是亲兄弟,这才是真正的亲兄弟呢!他们不来,不来就不来嘛,怪我没本事……”在座的人一片沉默,大家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那天,家明平生第一次喝醉酒,在他的世界里一片混沌,头疼,剧烈的头疼就像千万条小虫似得,在脑子里翻飞咬噬着,整个人都要崩裂爆炸,吞进胃里的东西一直不停的翻腾,像是坐在海盗船上,被颠簸的直逼到嗓子眼,他忍着一口气想压下去,可是越压就越有更大的反抗之力涌上来,终于一股冲动喷射而出,把胃里的东西吐完了人也清醒了不少,家明瘫在床上双腿软绵绵的,黑暗中,他若有所思,以往的事情像过电影似得唰唰闪过,慢慢的终于沉沉睡去。
清晨的一抹阳光耀眼的照在家明的脸上,他慢慢睁开眼睛,意识一点点回复到他的身体里,新的一天又准时来到,家明饱饱的伸了个懒腰,隔壁屋里传来儿子响亮的哭声,回到现实中的家明默默下定决心,自己必须得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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