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阳像淬了毒的银针,一针一针往黎月身上扎,扎得她额头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白色的衬衣也汗湿了些,隐隐约约露出里面内衣的轮廓,淡粉色带蕾丝花边。
她撑着一把白色阳伞单手叉腰站在加油站前面的人行道边上,一身白色工装连体裤,高马尾束在脑后,要不是脚下的高跟凉鞋在原地急急地踱来踱去,英姿飒爽的俏佳人形象必然让人眼前一亮。
可她这心急如焚的样子,要递给她一把刀,她估计拔腿就上战场杀敌去了,谁还敢再多看她一眼。
只见她不耐烦地从包里拿出方手帕细细沾去额头的汗珠,放好又掏出手机给宇墨发了条微信:“你到哪儿了?我等了你二十几分钟了。”
没有收到回复,又补了一句:“不行了我要被尿憋死了,我先去商场上个厕所再去喜茶等你吧。”
喜茶店里的客人陆陆续续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还有几个小孩子在嘻笑打闹,吵得黎月脑仁儿疼。
她只好戴上了耳机,一边听音乐消磨时光,一边等待他。
宇墨是她交往了三个月的男朋友,是个摄影师,他们是在黎月有一次去拍写真时认识的,摄影师加了她微信,一来二去就熟悉了,开始约她出来免费给她拍照,再约着一起出去吃饭,慢慢就发展成了恋人。
俊男靓女大概兴趣相投都比较容易相处吧,他们就这么好了三个月,黎月觉得他挺好的,温柔听话,会拍照,会陪她做她喜欢的事情,她甚至还想着过年带他回去见家长呢。
头一天晚上他们约好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去1988广场喝喜茶逛商场,这不黎月早早地就梳洗打扮了出门,还在大太阳底下晒了约摸半个小时。可怎么还没来呢?
黎月看手机屏幕上显示已经快十一点了,找到他的手机号拨了过去,没人接,微信视频打过去也没反应。
“好你个司宇墨,敢放老娘鸽子……”,她恨恨地喝完第二杯饮料的最后一口,拿上包,大步流星地出了店。
黎月怒气腾腾地从1988杀到了司宇墨住的小区,进了小区,她只去过一次,凭着仅有的记忆七拐八拐地终于上了电梯,按了19,最后停在1902的房门前。
她学着之前宇墨扛着喝醉的她进门之前的样子,蹲下来在地上找着什么,果然门缝的角落处露出一截细细的黑线,她将那细线慢慢往外拉,钥匙就出来了。
她开了门,轻手轻脚地四处巡视着。
卧室的门是开着的,顺着视线看过去,床上的人不是宇墨还能是谁,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睡大觉。她气呼呼走过去,一把掀开被子,发现一个卷发女人正赤身裸体和他抱在一起。
床上的两个人顿时惊醒,卷发女人翻身看了黎月一眼,伸手抢过被子护住胸口,用手背揉了揉眼睛,转头看着宇墨问道“这谁啊?”
司宇墨看清来人是黎月,眼中只闪过一瞬的惊讶与慌乱,随即便起身靠在床头,拿起床头柜上的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了火,慢悠悠吸了一口。
“你怎么来了?”
黎月见他脸上丝毫没有愧色,吐出的烟雾瞬间将他的脸罩在其中,此时她却觉得她才真正看清楚他。
“你不用解释一下吗?”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不都看见了吗?”
一个无所谓地吞云吐雾,另一个正靠在他怀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头顶冒着无数的怒气,绿色的,带着直充云霄的力量不断地在向上冲刺。
黎月很想冲上去将手撕了他们,对于一个散打七段的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当她发现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她的心里是难过不忍的。
“我们分手吧。”
黎月尽量让自己以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她的眼睛干涸得厉害,像两株亟待雨露浸润的新苗,她的心在暗示自己要在下雨前赶紧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大雨滂沱。
身后的人越来越远,她不再想,只是脑袋空空,一路跑出小区门外,再一路疯跑,好像要跑去天涯海角一样。
最后她不知道停在了什么地方,一群鸽子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停下,却看见鸽子扑棱着翅膀四处散开了。
这番情景下她又忍不住要继续大哭,却见四周的人正怪异地看着她,而她正站在广场中央,阳光从她头顶射下来,大风吹得她的长马尾高高扬起,一层沙砾迎面而来,她侧过脸伸手往前一挡。
风过无痕,人群中的一个男孩却默默用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她从包里拿出那方手帕,慢腾腾走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一边擦着脸上的灰和尘土的混合物,一边翻出手机看看,并无任何电话或留言。
“忘了他吧,别想了”,她在心里默念着。
“错过错的,才会遇见对的那个。”
不由得又落下泪来,怎么也控制不住。不管了,就仰起头,哭个痛快吧。
那个男孩远远地看着这个肆意哭泣的女孩,想上去安慰她,又觉得她是如此特别,也许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呢。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上前……
2020.04.11
桑榆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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