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几天,女儿迷上了新梁祝, 每天都坚持看到夜里12点,第二天中午还要重看一遍。
电视上的英台穿上嫁衣,走进挂着两盏白纱灯的花轿中。
在迎亲的船上,英台对着苍天呼喊,终于,她的诚意感动了上苍。一阵悲风惨雨之后,迎亲的船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九龙墟――梁山伯埋葬的地方。
剧情进入了高潮,女儿微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我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
一路奔跑,慢镜头把英台拉到梁山伯的墓前。
“她要做什么?”女儿紧张地问。
“她要撞死在梁山伯的坟前。噢不,应该是梁山伯的坟裂开了,祝英台钻了进去。 ”
剧情果然如我所说,山伯从墓中飞了出来,拉着英台的手,在空中旋舞一阵后,一起钻进了坟墓中。他们手中的红绫从墓中伸出,变作青青的藤蔓,一会儿,结出两朵美丽的花。
“花要变蝴蝶啦!”我未卜先知地说,女儿怀疑地看了我一眼。 果然,从两朵花中,飞出两只彩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然起舞。
女儿一头扑向我,“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变蝴蝶?”她不服气地冲我喊。
“所有的人都知道,就你们这些小孩子不知道!”我大笑。
“哼 ”女儿从鼻腔里狠狠地发出一个长音。
我怎么能不知道呢?在女儿这么大的年龄时,每天跟着母亲流连于大队的文艺宣传队,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早已通过“花灯”这种民间戏曲形式,深深印在我的脑海中了。
整个过程,从选剧本、背台词、 对台词、排演、到衣服的缝制,道具的制作,我都是幸运的旁观者。
虽然是在物资匮乏的七十年代,演出的行头却一点也马虎不得。
我记得古装戏中男女主角的衣服,都是用整幅的丝绸背面裁制而成的。光一出《玉药瓶》, 鲤鱼精身上那套银光闪闪的长褂就花了100元钱。
而当年的条件较好的家庭,每年分红也不过一两百块,没有劳力的家庭甚至还吃不饱饭。我当时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只鲤鱼精,这个想法在我心里纠缠了很久。
夜深了,大队部宽敞的楼上,两盏汽灯还在发着青白的光。从城里请来有名的裁缝师,用他那把熟练的剪刀,“嚓嚓”几下,就剪出一红一蓝两件粉色的长衫。
几个女人在一旁帮忙把衣服缝好。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第二天就要登台表演了。
夜幕降临时,大队部对面的土场上,人山人海,人们或立或坐,不时向戏台张望。
演员们早早吃过晚饭,集中在大队部化妆。几个男人在台上跑来跑去,忙着布置剧场。
终于,灯光亮起来了,布幕拉起来了,华丽的背景呈现在人们眼前(我后来才知道,那是用幻灯打上去的)。
按惯 例,开场前都要先上几套小折子戏, 好不容易等到台子两边打出字幕,这时,喧闹的人群“刷”的一下就安静下来。大家都知道,正戏开始了。
事隔多年,我依然还能记起当年祝英台的样子。由于换装化妆比较麻烦,祝英台用了两个演员,女装的祝英台沉静忧郁,男装的祝英台开朗大方,给人一种此英台非彼英台的感觉。
大人们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孩子们就糊涂了,那个满头钗环的小姐换了衣服之后,怎么连性格模样都变了呢?
我印象深的是“哭蚊”那一场戏。
“坟”的制作很有意思,在采集众人的意见后,宣传队里一位兼管伴奏的男演员,用硬纸板做成两个半人高的扇形,装上支架,糊上白纸, 一个喜欢画画的小青年用涂料画出 “石头”的纹理。
演出的时候,扇形合成一个半圆,两个人躲在后面,听到暗号,立刻放出烟火,“半圆”向左右两边移开,伏在“坟”前痛哭的祝英台便趁势钻进“坟”里去了。
与此同时,“半圆”合拢,布幕缓缓拉起。
最后一场是“化蝶 ” 。
一群长衫女子手拿扇子载歌载舞,舞台上空翻飞着一红一蓝两只彩蝶,煞是好看。
第二天,便有好事的乡亲追问蝴蝶的秘密。
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两只蝴蝶,其实是用塑料片剪成的,系上细铁丝,演出的时候,一个人爬到房梁上,把蝴蝶从空中吊下来,作飞舞状。
女儿还小,她不知道什么叫电脑制作,后期处理,她不明白红色的绸缎怎么突然变成了绿色的藤蔓?两朵花中间怎么会飞出真的蝴蝶?她像我小时候一样,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只是,当年的我有幸看到舞台的整个过程,而现在的女儿却无法解开电视里梁祝的谜底!
流传了上千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被人们以各种形式搬上舞台,搬上银幕,感动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记得前几年,电视上报道过好象什么地方发现了梁祝墓。上网一查,全国竟有10处梁祝墓,各种版本和史料记载也很多,想必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真的也罢,假的也罢,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小儿女们早恋的故事。
可叹的是,梁山伯和祝英台最终选择了殉情,被葬在了一起;可悲的是马文才,无端插上一脚,结果,大喜的日子老婆死在别人坟前不说,还背上了一个千古恶名!
(阿录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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