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一次提出分手,这是第三次了。
“我们分手吧”。黑夜里手机泛着苍白光,打在她冰冷的脸上。
她把短信发出去后,夜更黑了,音乐还未停止。是那首他爱的《我要我们在一起》。十分钟后,她手机响了一声。是短信。十分钟的时间里,音乐循环了不知道多少遍,而或许他将输好的回复内容删了好几遍,也许他是刚回家,才打开手机看到信息,然后回复,而他也没有后知后觉的习惯,也许他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了。
“最后还是你说出了口,希望你能真的幸福。”
她翻到手机关于他的第一条信息:“我们在一起吧,我陪你去流浪”她看了一眼然后删掉,她脸上一副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的表情。音乐还在继续继续“哎呦,哎呦,哎呦,哎呦,我要我们在一起”钢琴声缠绕在黑暗的房间里,她被某种力量拥抱着入眠。以前是他厚实的手臂,现在是一层厚重的寂寞。
手机又响了。
“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忘记你,也许很久很久都会记得你。也许自始至终我们之间的相遇,就像穿错了鞋的脚,时间越久,越觉得疼痛,曾经我以为有了你,那些疼痛不算什么。可是终于越麻木,越发清醒。他在电话那头说着,她能感觉到他的声音哽咽。他后来还说了很多,但她知道,他没有在挽留。而她也知道他不会挽留。
她突然打开的壁灯,她爱它发出来的微黄的光,温和,就像他陪在身边抱着她,给她温暖的呼吸。感受他白衬衫上微醺的烟味,随后她又打开抽屉,拿出那片鲜红的指甲油。两年前,她大学毕业,拍完毕业照,她就收拾行李,踏上去丽江的火车,那一次的义无反顾的流浪让她遇见了在某酒吧驻唱的他,当时他弹着钢琴,在昏暗的酒吧里唱着,”哎呦、哎呦、哎呦,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她和所有人一样沉醉在那个声音里,尖酸温和的声音。她义无反顾的陪着他到了天亮,她和他都喜欢一款叫龙舌兰日出的鸡尾酒,她说那颜色真像日出那片刻的光华。天亮的时候,她准备离开继续奔赴自己的那场热烈的流浪,准备出发的时候,他站在门口,背着包,他牵起她的手。”我们在一起吧,我陪你去流浪“说完他拉着她的手,她看着他高大而厚实的背影,她想她找到了流浪的终点。
她开始涂指甲油,借着微弱温和的光,她左手无名指的指甲开始开始染色鲜红的血色,反复是在退却每一片指甲,活生生的剥落不觉得疼痛。很快两只手都涂满了,她借着微弱的光,看着纤长的手背,还有鲜艳的指甲。她哭了,谁都知道伤害就是被伤害。有时候觉得她就像红色指甲油,冷艳孤寂。
也许人到了某个阶段的时候会变得很沉静,对所有的事情都很失望,所以失去他的那些日子,她没有像以前一样四处游走,只是每个下午,都会留在一间叫”岛“的咖啡馆里待上一下午,后来他遇见了汪良就在这间咖啡馆里。
汪良有一只白瓷杯,而他自己就像这样一只白瓷杯一样温和。白瓷杯是前任送给他的,或许他就像那个白瓷杯始终那样温和,那女孩觉得生命好像没那么鲜活了,还年轻,还有很多地方没有去,停止下来的时候好像就要老去了,于是离开了他,前任离开他七个月了,他一直保留着那个温和的白瓷杯。他承认他是念旧之人,他眷恋他给她的温和,他也承认他曾经深爱过那个送她白瓷杯的女人,以至于他想离开和他一起生活过的城市。然后生活不允许他这么勇敢的过活。
汪良喜欢去一个叫做“岛”的咖啡馆。他喜欢在里面静坐一个下午,他喜欢里面放的音乐,他没有带前任来过,他知道总要给自己的生活留个角落,生活破裂的时候,至少还有个地方可以躲藏。此刻咖啡馆里放的是张悬的新专辑里面的《蓝天白云》,反复的听到那句:“我曾经眼里只有你,我曾经眼里只有你。”顺势汪良流下了眼泪,这个温和的男子,时常穿着一件亚麻棉衬衫,稍稍零碎的头发和密布的胡须,像白瓷杯一样沉静。
那天,他在咖啡馆里看到一个将手指甲涂得鲜红的女子,靠窗坐着,散落幽黑的披肩长发,明亮的碎花长裙,咖啡静放在杯垫上,右手掐着一根静静流淌着的烟。汪良看着她,咖啡凉了。离开的时候,汪良得到了她的联系方式,目光尾随着她的碎花长裙而去。
随后的日子里,他们一直保持联系,也时常一起去咖啡馆静坐一下午,夜里汪良会说想她,她也想他。她习惯这样的聊天方式,她觉得汪良能治愈她的不治之症,此时的她需要那份温和用来掩盖那份沸腾的寂寞。汪良始终温和对待她就像过去一样,她还是喜欢在半夜涂那瓶红色的指甲油,而汪良始终像白瓷杯那样温和。他们都不提彼此的过去,过去就像彼此那块连接着的伤疤,无论谁撕扯都会疼痛,终于有一天,她对汪良说想知道他的过去,而汪良却对她说过,他还没有从过去中走出来或许一辈子都走不出来。他很坦诚,她也知道他的坦诚意味着什么。她也知道自己精神洁癖不会容许她接受一个像汪良那样的男人。
某段时间觉得汪良是个开朗的人,并不只是温和而已。汪良也曾对她说她该找个开朗的人一起生活。因为她始终学不会开朗。只是她觉得汪良和自己很相像,都喜欢那间叫“岛”的咖啡馆,都喜欢那首《我要我们在一起》。只是觉得我们都如此像对方,一定知道彼此还是停留在过不去的某个回忆里,她无法把汪良拉出回忆的漩涡,就像自己始终在某个地方永久居留罢了。
后来她还是离开了这座城市,她把指甲油埋在了某个曾经和他去过的地方。汪良知道她离开后,醉了一场,那些温和被烈酒驱散而净,那天踉踉跄跄的回家,手不小心撩倒了放在桌角的白瓷杯。它碎了,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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