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捕

作者: 杂念纷飞 | 来源:发表于2019-05-24 11:13 被阅读93次

    我又一次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白茫茫一望无垠的雪,尽管是阴天,还是很刺眼。雪是三天前下的,好像是没有化一点,有一尺来厚,虽然已立春了,气温倒像是更低了,没有风,公路边那些枝桠都蜷缩着枝条茫然伫立着。感觉手一直都没被暖热,手掌干燥,指尖冰冷。看手机,十五点整。又是一次抓捕任务,不是很复杂,一个组织比较严密的盗窃团伙,估计主要成员有七、八人,偷的东西品种较多,最近两三个月来偷了几批汽车轮胎,数量较大。

    中午已经来到这儿---离城区五十公里远省道通往乡镇的小公路上,午饭就是在这路边一个小卖部凑合的,香肠就开水---实在没别的东西。我挪动了一下身体,顺便掏出一根烟点燃,并将车窗摇开一条缝,窗外的冷空气立即压了进来,我深吸了口气,被冷气呛得咳了两下。我们五个人挤在一部越野车里,大家偶尔聊上两句,大多时间都静默着,实在没啥说的了,可能遇到的情况都不只一遍地讨论过了。另一部车里还有六人,对讲机可以随时联系。

    这个团伙一个月前已经出了一次货,那是一批650型的汽车轮胎,共有八十多只,我们的线报非常准确,并利用犯罪嫌疑人急于销脏的心理,由侦察员小郑(27岁、1.83 米,身体素质好、应变能力强,有数年侦察经验)化装成买主,费了很多周折买了6只。那次抓捕不顺利,原因是轻敌造成的,小郑提前到达犯罪嫌疑人指定的地点,20点接犯罪嫌疑人电话,先是问了买主在哪儿,然后要求买主20:30到离公路四公里远(还是离城区近五十公里远省道)西侧的一座桥上接头,那可是一条非常窄的土路,极难走,汽车是开不过去的,小郑当即向他提出得晚一些,那家伙说可以在旁边的镇上租一辆机动三轮车去。结果是小郑租了辆车匆忙出发(考虑到犯罪嫌疑人就是附近的人,怕他认识三轮车司机,不敢用侦察员冒充),本该先去布控的人员无法及时到位,小郑到桥头后只见到一人,那人只说你和开车的人下车在桥上等着,十五分中内就用这辆三轮车把货拉来,还真快,只十二分钟他就拉了6只轮胎回来了,小郑只好按约定付了钱买了那6只轮胎。如今那6 只轮胎就放在大队的办公室里,谁看见都觉得堵心......。一个多月过去了,终于等到这个团伙又一次出货了,那是33支1100型钢丝胎,每支价值1700元左右。经过复杂的操作,事情最终朝着我们预期的目的顺利发展......。

    这次抓捕由化装成买主的我(一个经营汽车轮胎生意的老板)带着自己雇佣的汽车司机(由侦查员小翟化装)去和犯罪嫌疑人交易,在我购买那批轮胎时和小翟及埋伏在周边的六名侦查员一起实施抓捕。上衣左侧口袋里满是钱,三万块,那是和对方谈的价,每支850元,赃物是难卖上价的。右侧腰间是手枪,出发前我已检查过数次,一切正常,缺点是穿得太厚,出枪速度要慢点。时间过得特别慢,18点天色已经全黑了,我下车适应了一下光线,虽没有一点月光,但地上的白雪却映得田野上白茫茫的,50米内还是能看清人影的。记不清看手机多少次了,一是看时间,再是看短信,新婚的妻子上夜班,我告诉她我们要开会,晚上不要给我打电话,可以发短信。妻子是儿科医生,现在她该在办公室里应诊的,她一定很忙,否则该给我发短信的。想到这些心里不禁暖暖的。

    忽然我手机铃声响起,车厢里看似睡着的几个一下都住坐直了身子,20点15分,比约定的时间晚了15分,“郭老板吧,等急了...”我截了他的话:“这生意不想做就算了!”“哪能呢,家里有点事,耽搁了,你九点到皇路店大桥北头等吧,自己来就行了。”说完不等我回话就挂断了。真狡猾,皇路店大桥是省道上的一座桥梁,记得桥北头是一片空的场地,夏天里常有人在那里搭了棚卖西瓜,离我们这儿还有40多公里,这满路的冰雪已经上冻,最快也只能提前十分钟到达,那地方大家都熟悉,不用再做安排,另一部车就急驶而去。我则和小翟上了早准备好的货车上,不知小翟从哪里弄来的旧军大衣,手上还戴了双油腻的手套。驾驶室里能听到的只是车胎碾轧冰块单调的咯吱声,我俩基本上没说话,各自吸着烟。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是前面车上同事打来的---皇路店大桥北头满地是平整的雪,能见度极好,人根本无法隐藏,他们只能往前面三公里远的镇上去守候。挂了电话,我俩一阵沉默。“只能见机行事了,”我说,“是呀,只好这样了,”小翟答道。

    这样寒冷的夜晚省道上平静异常,行驶了十几公里也没见到车辆经过。离大桥越来越近,我紧盯着车灯能照到的前方,怕错过了车辆或者是等候的人。到了,公路边站着个穿灰鸭绒袄的人朝我们挥手,示意我们将车开到路边的空地上。停了车,我开车门下车,小翟也提着手电下了车,他掀开了车头前盖,嘴里骂着:“他妈的咋修的车,这化油器还是有毛病”,低头看他的发动机了。那人迎着我走过来,是个中等个头很敦实的年轻人,头发有点秃,跟我们掌握的情况一样,他该是这团伙的头儿白大娃,看到他我心里不禁一阵激动---他是这次行动的主要抓捕对象。

    白大娃向我递烟并问道:“钱带来了吗?”我环顾四周,除了这公路四面都是田野,没见到车和人,就扬了扬手中刚点燃的香烟反问他:“东西呢?”他哈哈一笑说:“一会儿就拉来了,”指着往南的公路跟我说:“走,到前边喝口茶去,东西一会儿就拉来了。”我怔了一下,他看出了我的疑虑“没事儿,东西马上就拉来了,我让他们直接装到你车上,看你也没带帆布,我让他们带来把装好的东西盖上,你放心,走吧。” 看来只好跟他走了,我便和他顺公路往北走。小翟看我们要走就叫道:“哎,快点呀,这样冷的天,我还急着回家呢!”我把烟叼在嘴角说道:“又不少给你钱,少废话!”这样的农闲季节里公路边的农村里是开有茶馆的,实际上是些牌场,人们在这里交上少许费用喝茶打牌,算得上是农村文化生活吧,但是这附近到底哪儿有茶馆我就不清楚了。我边走边注意着周边的情况,嘴里问他:“东西是哪儿来的,别是水货呀?”他说道:“要账要来的,放心,绝对没问题。”我知道问不出啥,就说“要是没问题以后就还可以合作。”他却又问我钱带够了没有,我从口袋里拉出一大叠钞票在他面前一晃,他这才放了心,拿起手机对着说了句---开始干吧。然后就跟我说:“你先把钱给我吧,那边在给你装车。”我看了看他,笑着说:“等我看了东西就给。”说着话一会儿就走出了一公里远了。他见我不愿先付钱就说:“该装好了,咱回去吧。”远远的,小翟已看见了我们,他站在车头大声牢骚:“咋回事了,还不走,冻死人了,早知道这样不来了!”这时,我看到离车十多米远路边的树下有五、六个人影在晃动。就高声说:“就走,叫啥叫!”走到车旁,那几人也围近了。白大娃说,查钱吧。我却执意要看过货才行,他看拗不过我,只得由我上车查看,我用打火机照着看了轮胎的品牌、规格,确实与被盗的轮胎一样,就说了句,东西还行。跳下了车,就掏出钱当着他的面数起来,那五、六人站在离我和白大娃两三步外,小翟则站在靠近他们的车头旁,他不住地看着白大娃我俩。数完钱我用左手将一叠钱递给他,他顺手接过,我一步跨到他身后用左臂锁住他的颈部右手抓握左手腕向后拖拉。突生的变故让那几个人都愣住了,小翟反应极快,拔出手枪朝天“砰”地鸣了一枪,高声叫道:“刑警队的,别动!”那几人愣了愣,扭身就跑,小翟看了我一眼,追了过去。我只觉得臂下的白大娃像条泥鳅在慢慢扭动,心里明白是这家伙力量大的缘故,我使出全身的劲锁死他,又向后拖了两步,同时注视着他的两手。已经看不见小翟了,我心下着急,手上一点也不敢放松,这白大娃无论如何是不能让跑了的,小翟也不能有闪失。感觉白大娃不再动了,我迅速用右手从腰里取出手铐铐在他的右手上,左手却不敢放松,无法将他的左手铐上,这时,另一辆车慢慢停在我身边,同事们跳下车立即开始追赶逃走的犯罪嫌疑人,白大娃也被反铐了起来。我这才松开了双手,白大娃委顿在地,咳了两声说:“爷,再不松手我...我就不行了,”几分钟的拼尽全力也让我感觉两臂不自主地发抖。很快,小翟在同志们的配合下抓着一人带了回来,增援的同志也抓了一人... ...。

    夜色如水,车轮碾轧着结冰路面的咯吱声欢快地跳动在耳边,同事们却没有难以按耐的兴奋,因为下一步艰难的审讯、追赃、追逃等工作还将充满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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