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秋

文/张亚良

故乡的秋

记得上次回家是八月中旬，距今已快有一个月了，虽然时间的跨度不大，但故乡环境的风貌却有很大的不同。上次回家时日间还很长，火车上一边听着《望乡》，一边观赏着沿途的风景。

秋天是收获的时节，下午十二点到下午三点的时段太阳太燥热，人们都喜欢在下午三点开始全家倾巢而出，到田里去忙活，割禾的，打谷的……各司其职，看着稻谷装得鼓鼓的尼龙袋，一家人其乐融融，甚是欢快。

到了六点钟的光景，太阳落到了崖垴，潺柔的夕阳洒下余辉，稻田就变成一片辽阔的黄金色海洋，火车驶过中间，秋风扫过，整片金色海洋“唰唰唰”地响，饱满的稻惠弯下腰，在夕阳下舞动着金光，那景致真是令人难忘啊！

这一次回家可就没有这样的眼福可享受了。火车上的人比以往少了一半，少了以往的拥挤和嘈杂，也多了一份清冷，庄稼也早已经收完了。车上的人大多都在睡觉。车窗外偶尔有几股浓烟翻卷而过，拔高了视线望向天空，灰蒙蒙的天空中乌云闲乱的分布着，一动也不动，像白村衫上抹不掉的污渍，令人心生厌烦。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黑严实了。路过村口的时候，隐隐约约地看到一帮人坐在一起吵嚷嚷，虽没听见清楚，也没有兴趣去探出究竟，只顾直奔家门而去。

一进家门母亲已经烧好了菜，我便洗了手与家人开始共餐。饭间我问母亲“村头那帮人”的事。母亲说，那都是外出务工返乡的年轻人。我心想，外出务工的一般都是到年关的时候才开始陆续返乡，为何今年大伙都提早回来了。不等我往下问，母亲就说：“现在快到冬天了，走私犯又开始活动了，村里的人又可以到路边去拦路收钱了”。我这才回过神来，这两年边境走私猖獗，走私车队没日没夜地拉走私品，打破了村里以往的平静生活。

一开始大家还适度的容忍，只是友好的提醒和告知，后来愈演愈烈，村里开始有人开始拦路收钱，理由是————影响了全村人的日常生活。走私团伙一开始也不愿就范，但全村人夜不肯罢休，想尽办法，百般刁难。

后来走私团伙为了加快走私品的出货速度，只好让出微利给村民。各村的过路费也有统一的标准。母亲说，有的人一天晚上的收入有好几千呢。我想，这倒算是一道营生吧。乡村本身就贫穷，也难怪了父老乡亲们。但是大家都知道是违法的，一旦有缉私队的车，或者派出所的巡逻车经过便像老鼠见了猫一般失了魂，一哄而散。

饭后，我跟母亲打好了招呼说要去探望奶奶。添上外套一个人出了门，径自走向奶奶家。到奶奶家门前时发现已经关了灯，心想奶奶八成是睡觉了，不忍惊动老人家休息，就转头原路返回。

在回家的半路上，开始好几辆车接踵开来，车速飞快，车灯白亮耀眼，我眼睛几乎睁不开，但在距我不远处的车全部停住了。我手掌挡住强光，逆着弱光看过去，看见本村的几个青年拦路收钱，前后共十辆中型货车。给完钱后，几个青年解除了之前设置的路障，走私车队便快速扬长而去。

我迎着他们走过去，不过夜里黑，隐没在黑夜里，他们没看见我。但我听得见混乱的嘈杂声，一位青年说：“已经收得XXX元，在收三次，就可以每人分XXX元，然后回家睡大觉喇”。我只觉没趣，径自回家。

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早，替母亲买了菜。可能是马上入冬而变得清冷的缘故，村里的人大多都没有起来活动，村里显得很冷清，秋风拂过，路边的灰尘和杂屑到处飞；天空沉郁，山腰上的树木已经枯黄，翠绿的群山已经失去以往的色彩，呈现出干涩与苍凉的颓象，加之细雨绵延，空气更加湿腻，沉重。

我走到堂叔家的门口，记得堂叔有个菜园，想摘点青菜。菜园在公路的左侧下方，菜园用竹条编成围栏，围住了四周，中间开了一道竹篱笆门。我跳下路堰，试着开门进菜园，才发现篱笆门被铁丝被死死地缠在另外一个木桩上，日晒雨淋的，铁丝都生出了锈渍。看得出菜园经很久没有人进入了。

我废了很大的劲才解开了铁丝。进入菜园后发现菜地里野草丛生，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了。

我摘完了青菜就到堂叔家，告知他摘了青菜的事。我问他道：“叔，怎么那么好的青菜都不打理呢？也不摘来吃，怪浪费的”。

他说很不以为然的说：“现在谁还去自己种菜啊，家家户户大多都是买的，你想摘随便摘”。说了一会，他打了几个哈欠，疲态尽显。

我问：“怎么才刚起床就我开始犯困呢？

堂叔说，昨晚一家人拦路收过路费，大家都没有睡觉，要开始休息了。

我问：“七弟呢？他还在学校吧，没回家吧？”。

堂叔：“昨晚他跟我一起收过路费的，他刚睡下”。

我惊讶的道：“他该那么小，不读书了吗？”。

堂叔说，不读了，回来快一个月了。

我说：“你怎么不劝劝他呢？”。

堂叔很不耐烦的说：“这年代能找到饭吃就好，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像你一样读得比我们都多还不是一样要外出务工？”。

对此，我竟无言以对。不一会儿，堂叔越发困倦，示意要睡觉了，我只好离开。

走出堂叔家门的时候，绵延的细雨下得更密了，沉郁的天空似乎也压得更低了。望着整个村子，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可能昨晚全村人都参与收过路费的缘故），整个村子看起来更加清冷萧落。

我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秋风一路扫荡，落叶在路面上铺陈而去，秋色更显灰暗。一路上我的心情很沉重。

我多么希望春天能快些到来，多么希望春风快些吹来，万物苏醒了，也会吹醒这个村庄的一些活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