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年年景不好,二狗的肚皮经常处于半工作的状态。以往打个短工混顿饱饭还是比较容易,但昨天二狗跑了一整天愣没找到一点活,不是嫌他人单薄就是嫌他肚皮大。他去城外的田地里想去偷些东西吃,结果被种田人看守的死死的,大老远的就把他轰走了。他还想去护城河里摸条鱼用火烧了吃,但又害怕遇到日本兵巡逻和那明晃晃的刺刀,只能饿着肚子回到城里,直奔程瞎子的卦摊。
程瞎子的卦摊基本就固定在赌局前面的马路边上。二狗发现幌子挂在已经断了两节的竹竿上。心想,程瞎子的卦摊又被人砸了。
大老远的,程瞎子就知道是二狗正朝这里走来,便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走快些。饿了一天的二狗前腔已经贴到了后腔,佝偻着身子来到了程瞎子跟前。
程瞎子从贴身的衣袋里抽出一叠花花绿绿的钞票递给二狗:快去买些吃的东西,我都饿了一天了。
按理说,六十来岁的程瞎子和十六岁的二狗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牛头挨不上马嘴,但两个人偏偏活成了忘年交,其实两个人最大的相同点是邋遢和单身,二狗嫌程瞎子身上有虱子,程瞎子嫌二狗两只狗蹄子比臭豆腐还臭,两个人吃到一块却睡不到一起。
二狗有点好吃的总是留给程瞎子,而当自己讨不到吃的就来程瞎子这凑和一口,但程瞎子像今天这样甩出一沓钞票也是让二狗开了眼界。但是二狗绝对不会把几天的口粮一顿给挥霍了,所以只买了两只烤红薯和两只烤玉米。但程瞎子对这些东西好像根本就没看到眼上,他说他就想吃东门外的谢家叫花子鸡。二狗没法子,只得抓起一只烤玉米边啃边往东门外走去。
县城不大,来到东门时,两个看门的二狗子冲着二狗说:麻溜点,要关城门了。
出了东门又走了一百多步,二狗拐进了一条胡同。在胡同的尽头,一副双开的黑漆木门前,二狗停下脚步,抓起门环敲了几下。
过了一会,一位个子不高的中年男人走出来,就像是从灰坑里滚出来一样,连眼睛都灰嘟嘟的一层雾。见是二狗,笑了一下说:我当小鬼子找上门了呢。
二狗心中有些疑惑。对面的人解释道:头两天有两个小鬼子在这转悠半天,好像听到什么消息了,把我吓得要死。如果真被小鬼子掏到老窝,我就没法活了。
城门外的这些住户大多是逃难的人,天南海北的都有,其中还有一些手艺人。为了养家糊口,便拿出了各自的看家本领或祖传手艺,干起了各种行当。
对面的男人姓谢,都叫他老谢,大名无人知道,此人一年前逃荒至此,为了生活拿出了祖传手艺,专做叫花子鸡。
老谢曾专门做了一只鸡送给程瞎子顺便给自己卜上一卦。程瞎子吃得那叫一个香,临了只给了老谢两点忠告。第一,不挂幌,不出摊,只能走街串巷,卖多少算多少,不做上门买卖。第二,十字街附近不能卖,还不能卖给十字街附近的人,包括日本人。
还别说,这一年多老谢的鸡卖得一天比一天好,做多少卖多少,而且还没有任何麻烦。当他听说二狗来给程瞎子买鸡时,死活不收钱,还告诉二狗千万别把他家的地址说出去。
二狗抱了鸡刚要走,老谢叫住了他。他找了一个破土蓝子,把鸡放在下面,然后又找了几个烂萝卜和一把白菜帮子盖上,让二狗拎着回去,自己则迅速的把门叉上了。
城门口的两个二狗子翻着白眼瞅了一眼二狗挎着的土蓝子,不耐烦的喊:快走,关城门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