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里出来尽管天色已晚,但李宝才还是第一时间去找张皮匠,把张文义对他提出的处理意见再沟通一下。
当他来到张皮匠家时,窑洞里灯亮着,他在门外问了一声:“皮匠,睡了吗?”
窑洞里传出来声音:“还没有,进来吧!”李宝才推开门走了进去,张皮匠和媳妇正从炕上下来,两个孩子都已经睡了。
“这么晚了打扰你,不生气吧!”
“听你说的,也就今天上炕早些,往常这会还串门子呢!”
“今天这个事的确闹大了,几个人都找到工作组那里告状了,你说说。”
张皮匠没吭声,媳妇周玉兰说:“唉!真是倒霉透顶了,偏偏和李喜来家挨在一起了,要不那会有这事呢!你帮他也说说好话,毕竟你们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
“我给张组长说过了,但这次估计比较麻烦,上次张组长能把他留在管委会已经就给机会了。”周玉兰听李宝才这么一说,立即哭了起来。张皮匠坐在炕沿边,闷头抽烟一句话也没有,弄得李宝才也不知该怎么说,就匆匆地告辞了。
李宝才走出张皮匠家,夜静的跟死一样,就连狗吠的声音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了家。
李宝才走后,张皮匠没有一点睡意,依然靠在墙根抽着烟。周玉兰也睡不着,说:“娃他大,这次你可能事大了,要不怎么李宝才这么晚来咱家。”
“大就大了吧!都怪我嘴不好!”
“你明天主动向工作组去承认个错误去,看张组长怎么说。”
“唉!不用去了,张组长上次就想把我踢出管委会,要不是李宝才挽留,早就不干了。几个人都去告状了,我也有嘴说不清啊!”
“你看你这人,无论咋样,你也得把自己的事说清楚,不能吃哑巴亏。”张皮匠把烟灰磕到烟灰缸里,又装了一锅子抽了起来。
“我想好了,辞职不干了,无官一身轻。”
“你倒说的挺好听的,多少人都想干还干不上,你却要自己退出,真没出息。”周玉兰被张皮匠的话气的又哭了起来。
张皮匠自我安慰道:“我的事我自己清楚,这些年,也许是工作方式不当,再加上嘴上把不住,伤及了一些群众的感情,给这个集体造成了很多麻烦,这我也清楚,所以,我还是决定辞职。”周玉兰虽然还是不想让张皮匠退出管委会,但越听越觉得丧气,还是他自己有问题,与其等着让组织清退,还不如自己提出来的好。
“你自己看吧!辞了也有辞的好处,你可以多做些皮货,给家里贴补贴补。”
“也是啊!人活一世,其实也挺简单的,只要顺心就好!”
“只要你能想开就好,不要再抽了,睡吧。”油灯的捻子都烧得开了花,张皮匠把烟锅里的烟灰磕掉,熄了灯睡了。
那一夜,张皮匠为自己所犯的错误后悔不已,辗转反侧睡不安稳,早早地就醒来了。尽管这样,他还是决定去给张文义当面承认错误,希望得到他的从宽处理。
张皮匠睡眼惺忪地来到学校,见了张文义说:“组长,我是来向你承认错误的,请你高抬贵手,再原谅我一次。”
“其实,你这次惹的事也没啥大不了的,再说也给当事人道歉了。但是,后面来了几个群众,反映了一些问题,工作组也高度重视,正准备找你了解一下情况呢!”
“组长,你说吧,如果是我犯的错误,我一定接受你的批评教育。”
“你去找杨志义同志,他会详细询问情况。”说完,张皮匠就进了杨志义的房间。
杨志义看到张皮匠走了进来,一脸严肃地说:“组长要求了解一下情况,你必须如实回答,这将会影响到对你的处理。”张皮匠一听觉得口气不对,就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杨志义说:“据群众反映,你在平时的工作中不注意方式方法,老拿以前的问题说事,严重损害了干群关系,有这回事吗?”
“应该有,就是我说话不注意造成的。”
“你是否对一些跟你曾经有过矛盾的人进行过打击报复?”张皮匠皱着眉头,一个劲地回想着过去发生的事情,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杨志义接着又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把张皮匠问得满脸通红,汗珠子像雨点一样,从脸颊上落了下来。
问完了,杨志义将询问的记录交到张皮匠的手里,说:“请你最后再仔细看一下,所记录的内容是否属实,如果属实签上你的名字。”
张皮匠费力地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好大一会才看完,并在最后一行写下来“张大明”三个字。写完后,他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杨志义,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杨志义说:“你先回去干活,至于怎么处理,还要等工作组研究。”
张皮匠出来后,感觉到这下绝对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突然想起了昨晚跟妻子说过的话,与其等着让组织清退,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辞职,至少还有点脸面。想到这里,他转身就到了张文义的房间,张文义手里正躺在床上,拿着一张报纸读,看到张皮匠进了,一骨碌爬起来,说:“老张,交代完了?”
张皮匠面无表情地说:“交代完了,我再次向你承认自己所犯的错误,我也打算辞去李家窑农业生产合作社委员这一职务。”他眼眶里泪水瞬间打转,但他强忍着没有让流出来。
张文义满怀遗憾地说:“老张啊!你主动认错的态度值得肯定,只要知错认错改错,就是好同志。现在正是李家窑合作社发展的关键时期,群众的思想还不够统一,依然存在观望侥幸的态度,特别是那些落后分子,所以,管委会的工作压力依然巨大。你的问题我也进行了认真的思考,为了顾全大局,你从管委会退出了,无论对组织,对你自己都是有利。既然你自己也提出要辞职,我表示同意,但还是要经过工作组和管委会共同研究才决定。”听着张文义语重心长地教导,张皮匠惭愧地低了头。
就在张文义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张皮匠突然嚎啕大哭,惊动了工作组的所有人,几个人像哄小孩一样安慰着张皮匠。最后,他揉着红红的眼睛,说了句“对不住大家”,就走了。
张文义把刚才跟张皮匠的谈话向工作组进行了通报,杨志义也把询问谈话情况向大家做了说明,大家都认为张皮匠认错态度诚恳,但他引起的群众问题却短时间内不能消除,从李家窑合作社的整体利益出发,一致同意张皮匠的辞职申请。
张文义说:“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犯了错没关系,改正了就是好同志嘛!’,但张皮匠的确没有吸取以前的教训,最终导致和村民发生了打架斗殴事件,作为一名干部,在群众中的影响极坏,所以,就算是忍疼割爱,也要让他离开管委会。”工作组的人都同意张文义的看法。
张文义接着说:“这会大家都应该出去修渠了,咱们工作组也到现场去看看,顺便把这个情况跟管委会的几位干部再沟通一下。”说完,张文义就带着工作组的人员直奔修渠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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