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之前,我以为是一场愉悦身心的放松之旅,大概就是走走停停,说说笑笑,在欢快充实中结束两天的旅程。去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个组织为什么叫做野人帮,野人二字,不只是看野花,踩野草,不只是说他们放荡不羁,自由自在,表明他们对枯燥生活感到乏味的态度,而是真的去到了一个荒无人烟,连手机信号几乎都没有的地方感受大自然野生的力量。
从山脚开始,我们沿着公路往前走,每个人身负几十斤的物资,这似乎预示了接下来的路注定便充满艰难。虽然这段路仍然充斥了人工雕琢的痕迹,但路两侧嶙峋的怪石上零星散布的野花还是让人找到一丝欣喜。狗尾巴草,喇叭花……唤起童年时那些肆意奔跑在田野上的记忆,或许远离城市,重回大自然,我们渴望找到的返璞归真恰恰就是这种儿时无忧无虑,毫不畏惧的感觉。
一路前行,没多久前面便没有了平坦的公路,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夹杂着碎石子的土路,路很窄,两边用铁丝隔离了杂草丛生,已经到了深秋,路上铺满了落叶,已然弥漫着一种萧瑟的气息了,有着细长腿的蜘蛛在铁丝上布网爬来爬去,暗暗观察时,那些蛛丝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五颜六色,像一个神秘的陷阱,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然后,便看到一个一个的石阶堆砌在前方,台阶很窄,也很险,修得凹凸不平,奇形怪状,一侧是大山巍峨,灰褐色的石头上树木旁逸斜出,默默诉说着它们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强;一侧是万丈深渊,远处的崇山峻岭起伏绵延,让人对这宽广宏伟心生敬畏。
几经周折,我们到了一个分岔口,一条路的石碑上写着柏峪——黄草梁,另一条路上写着象鼻山,那条通往黄草梁的路上修了栏杆,地面也用石头铺砌,想来应该是游人更多的一条,当然,黄草梁比起象鼻山,名气也更大一些,于是,我们踏上了这条看起来似乎要平坦一些的路。开始时,这条路的确不算坎坷,石阶整整齐齐,俨然一副冷门景区的摸样,可是越往上走,越觉得艰难,台阶不再整齐,就连路旁的灯牌都一副年久失修的惨淡面容,再加上我们背负着几十斤的物资,后面渐渐感觉体力不支,谁知咬牙坚持着往上爬去,路况反而变得越来越差,后面不仅栏杆不翼而飞,连路都几乎要找不见了,每个人手脚并用地艰难前行,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要休息一下才能找到坚持下去的勇气。休息时,我默默观察着这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果然充斥着更多野生野长的自然气息,阳光充足时,是金光普照,飞虫蜜蜂肆意飞舞,让人感觉神秘慵懒;有时云将太阳遮住,这时便是空谷幽兰,多了一丝静谧幽深,偶尔有乌鸦叫声自头顶传来,更多一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在这环境里,让人不得不想起小说中隐居深林的世外高人,现在想来,倘若能在这寂静地觅得一处住所,同流萤飞虫相伴,与蛛鸟蚁兽共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独享这份与世隔绝的率性洒脱,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在路上,领队一直用五分钟鼓励大家,在过了不知道多少个五分钟后,他终于告诉大家,已经可以看到我们的目的地了。大家奋力向上爬去,将树木灌丛抛在身后,果然是一片豁然开朗,我们像一群找到了出口的迷路人,站在顶处欢呼雀跃,再看脚下来时的那条路,内心充满了骄傲自豪,有一种征服了高山的感觉。极目远眺,顺着领队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地方枯黄一片,与它周围的葱翠形成鲜明对比,这大概是人们称它为黄草梁的原因?领队这次信誓旦旦地保证,这次是真的只有十分钟便可以到达那个地方,于是休整一番后,我们便向着那处平地进发,开始时兴致勃勃,信心满满,谁知越走那地方看起来却似乎一点都没有靠近,我想到人们说的那句话“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大概就是此刻这番感受。再往后走时,那地方直接看不到了,来时的那种慷慨激昂顿时大打折扣,好在一路下坡,路又很陡,我一直集中精力看着脚下,那份失望并没有发酵地越发明显。又经过了不知多少个十分钟,每个人都习惯了疲倦与劳累时,领队忽然宣布,到达了目的地,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还以为又是中途的一次休整,在得到身边很多人的确认之后,我瘫倒在地,靠在树上,内心如释重负,终于到了!
短暂休息之后,我开始感受我们即将要露营的这个地方,周围是丛生的杂草,只有这地方地面上几乎没有花草的痕迹,几棵树木曲折蜿蜒地恣意生长,遮天蔽日,由于是在山顶,我们爬上来时又出了一身汗,不一会便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我们穿上准备好的羽绒服,搭帐篷,铺睡袋,煮火锅,此时,我才感受到野营的第一丝乐趣。晚上,我们在浓浓的夜色中吃火锅,玩游戏,临睡前,打算去看一眼这荒山野岭上的星空和星空中清冷的月光。
由于临近中秋节,月亮虽有残缺,但依然大而明亮,没有灯光的污染,整个世界都笼罩了一丝朦胧的月色,天空中闪烁着零零落落的星光,那些细碎的闪耀着的明亮以各种星座的形态展示给众人。我们试图寻找北斗七星和猎户座,很遗憾,没有成功,也许在这样与众不同的地方,找寻我们熟悉的东西是一种乐趣,但倘若找不到,我们才能发现其他的美。沐浴在皎洁的月光下,我向远方望去,近处,可以看到人影憧憧,半人高的杂草随风摇曳,风中传来的是草丛摇动的悉悉索索的声音,闭上眼睛,我们感受着风轻抚过脸颊,听到风声草声,此刻,我终于体会到天人合一的感觉,不知为何,似乎,还有一丝浪漫?再往前走时,我们登上一块石头,站在悬崖边上,看到更加开阔的视野,月亮高悬在天空,下方有一朵云被它照亮,映衬着连绵起伏的山影让人感觉这仿佛不是深夜,更像黎明,似乎不知何时,太阳便要从山的那边喷薄而出。寒风中,我想起那句“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在这波澜壮阔的夜色中,一股激动慷慨伴随着月亮在我心中升腾,也许,只有这寒风,这冷月,才配得上这肆无忌惮的荒凉。
这是一场远离城市喧嚣的寂静之旅,这是一场洗尽铅华,追寻最真实自我的探索之旅,倘若我受够了生活的枯燥乏味,追寻梦想的身不由己,我愿意来这样一场抛却繁琐,用汗水洗涤心灵的神圣之旅。我张开双臂,感受秋风瑟瑟,感受月明星稀,感受蓝天白云,感受最真实的自己,或许,这才是远行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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