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有些冷，顾言打开暖气，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多看了方慕几眼。
瓜子脸，杏眼，皮肤很白，头发不长但是很黑，她蜷缩着腿，看着窗外，侧脸分明，浑身透着一股冷清，街边的霓虹扫过她，留下层层斑驳。
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顾言想。
不施粉黛，清丽冷清，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但是从她无意中透露出的经历来看，这个女人不仅深知人间沧桑，还非常世故。
她应该不会是白漾喜欢的类型。
顾言皱起眉头。
昨天晚上，他听见隔壁的房间传来房门的碰撞声，然后白漾冷着一张脸走进来，相识多年，第一次见他脸色这么难看。
他第一反应，是那个女人技术太差，毕竟一百万一个晚上，找个女明星都够了。
白漾一言不发，穿起外套往外面走，顾言自是跟上，两人出了旅店，街上灯火通明，古色古香，热闹非凡。
他们走进一家中餐店，三菜一汤，吃得很快，席间，顾言问，需不需要打包回去？
白漾连头都没有抬，一脸“饿死她活该”的表情。
他想，两人是真的谈崩了，估计明天就得分道扬镳。
吃完饭从餐馆往回走，顾言一路上说个不停，介绍南城的风土人情，白漾偶尔回应，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下脚步，望向一旁的店铺。
顾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咯噔一声，老六不会是在女人那儿受了挫，就准备抢内衣店泄愤吧？这不是变态吗？
“老六，你别老盯着内衣店瞧，人家会以为我俩变态的……”
话音未落，白漾已经迈步走进去。
顾言站着门口，看着白漾淡定的选购，结账，提货出门，惊得眼睛都快掉下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去女装店，买了毛衣和外套，对导购小姐怪异的目光视若无睹。
见他把衣服买完了，又去旅馆旁边的超市买了一堆东西，顾言出声道：“你这是给那女的买呢？”
白漾没搭理他。
“我说，你俩到底搞啥呢？”顾言说：“不就是睡一觉吗？你把人带那么远，图啥呢？”
白漾看向他。
“你该不会想把那小妞骗到山里卖掉吧？”顾言如临大敌，“老六，这生意谈不拢就算了……”
“我跟她谈什么生意？”白漾问：“我他妈又没疯。”
顾言没敢搭腔。
两人回到旅店，白漾径直走进方慕的房间，顾言躲在门边听墙角。
“圣母，出来。”
“白老板，又想清楚了？”
白漾笑了一声，然后又走出来，两只手空空荡荡。
不知为何，顾言突然想到一句话，叫什么吵架出门，然后买菜回来。
对面迎来的车灯晃了下，把顾言拉回到现实里，车厢里依旧安静，只有导航提示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汽车一路驶向高速公路，方慕一路上睡睡醒醒，晚上六点，汽车停下，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你有没有高原反应？”
这是白漾今天跟她说得第一句话。
“没有。”
又是一路无言，顾言都替他俩尴尬。
“老六，我觉得我可能有高原反应。”他企图说些什么打破这种尴尬。
结果方慕和白漾压根没搭理他，气氛更尴尬了。
汽车驶下高速公路，行驶在国道上，晚上七点，他们在国道旁边的小镇停下来，说是镇，只有一条小街，有着一家汽修厂，一家旅馆和几家饭店。
他们投宿在旅馆里。
这里的旅店自然不如南城的，从床到电视都是老式的，墙壁有雨浸湿的痕迹，方慕扫了一眼，将换洗的衣服丢在床上。
“去吃饭？”顾言靠着门框敲了敲虚掩的门。
方慕应了一声，起身往外走。
在大部分时候，方慕都是很好说话的，顾言这么觉得。
镇上只有两家饭店在营业，不远处停放着跑长途的货车，店铺很简陋，三个人面无表情围着一张圆桌坐下来。
“吃点什么？”老板娘热情地招呼道。
顾言拿着油腻腻地菜单点了两个菜，然后递给方慕，她扫了一眼，“只要是肉都行。”
这日子得苦成什么样子，只要是肉就能满足了？
老板娘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白漾也盯着她。
“但凡有肉的菜都要。”白漾说。
这会换方慕盯着他。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张桌子盯着对方，不动声色的脸上，眼底都是暗潮汹涌的怒气。
“对。”顾言出声道：“多吃点儿肉，对身体好。”
这次两个人的眼神又默契地看向他。
“方……方。”顾言一时想不起她的名字，只好重复两次姓氏，“这一路这么辛苦，你都没抱怨一句，真的，挺佩服你的。”
他说得是实话，连夜赶路也好，住在条件那么差的旅店也罢，她都安安静静的，像不存在似得。
“方方？”白漾轻笑出声。
“诶。”方慕报以一笑，“白老板，方方这个艺名您还喜欢吗？”
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又箭拔弩张。
“你说怎么有那么多人做背包客呢？这一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哪有在家里窝着舒服。”顾言像是看不懂形势，继续道。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方慕成功被他转移话题。
白漾斜睨着他，“人家没嫌弃你这个被圈养的，你居然还有脸鄙视人家寻求自由的。”
敢情现在都成了他的错了？顾言错愕地看着两人。
很快，第一份菜就上桌了，一天的奔波，三个人早已饥肠辘辘，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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