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子生的端庄美丽,身材匀称结实,像秋日里成熟的苹果,娇脆饱满。她定然看不上坐在对面有些害羞青涩,并不善言辞的男子。他的唇上,还留有未清理干净的细小唇髭。但他的敦厚憨实,工作稳定,是父母眼中最牢固的资本。于是,他们结为夫妻。而不知在生活里的哪一刻,她开始真实认真的产生对他的爱恋。
反正,在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结婚多年,相亲相爱,不能分离。我认识的大多女子都是这样,对爱情都只有最朴实最简单的愿望,并无过多索求。
他们年长于我,比我成熟,比我智慧,比我吃过更多的盐,但这并不妨碍我亲近他们,观察他们,记录他们,与他们成为日久深厚的朋友。
我曾看过她更年轻时候的一张照片,烫着波浪卷发,眼睛清澈明亮,脸上红润光泽,嘴角轻微上扬,似笑非笑。穿着大红色短袖和白色短裤,一手插在细软的腰间,一手依靠在白色女士自行车头,脚下是青青草地,身后有成片的树林。任谁看过去,她都是青春美丽的、欢快时髦的姑娘。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一个女儿,身上挂了些赘肉,眼角也长出了纹路,我能看出她五官里的清秀,但我不知道,更年轻的时候,她竟然这样漂亮。
我也曾看过他更年轻时候的照片,眼泡有些浮肿,眼角下拉,显得一双单眼皮的眼睛更是无神且呆板。或许是在镜头前有些紧张,他紧闭双唇,严肃认真,唇上面还有刚长出来的柔软胡须,穿着立领的军装,不苟言笑。而我认识的他,却风趣幽默,情感充沛,或许是因为地心引力长久作用,使得眼皮松弛耷拉,看过去他其实是双眼皮的。所以,在我看到他以前的这张照片时,不敢辨认,也终于理解她曾嫌弃他的理由,确实是不招人喜欢。
他疼爱妻子,疼爱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长久的成为家里的伙夫,上交工资,为她放弃工作上更好的升迁和出路,陪伴她照顾女儿,包容她时而升起的无名火,任她在厨房里胡乱折腾发明,然后默默收拾,故意打趣嘲笑,却一口口吞下并不美味的各种实验品。
对于把你捧在手心里的人,你大多时候无法抵抗,只能缴械投降,成为内外如一的伴侣。
有一次与他们一起吃饭,与男子少量饮酒,不知如何说到生死。我说,希望以后的骨灰最好能洒在家里庭院的花树下,与芬芳为伴,与家人靠近。他说,无论哪里,与她洒在一处便可。他夹着花生米送入口中,如此淡然的说着,并无任何玩笑的样子。当下被击中,不能自已,这一句话里便道出无数深情。
他们让我看到爱情里最好的样子,对于大多平凡的男女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样在油烟醋茶之中,健康快乐的,在爱里过完一生更为迫切和重要的事呢?
我一直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相爱,看着他们斗嘴,看着他们生下第二个女儿,看着他们的女儿生下女儿,看着他们成为慈祥溺爱的外公外婆。这对现在已皮肤松弛,生出华发的男女,便是我的父亲母亲。他们仍然在真实的相爱。
是谁说的,父母对于子女最好的情感教育,莫过于相亲相爱。在富足的爱里成长的子女,对爱才不会有匮乏,或者过度需索,而我与妹妹十分幸运,我们都是爱里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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