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粉我就动了几筷子,到了这边一直在喝水,大概是心里莫名觉得这边是个小高原,多多益善的酒水饮料才能避免自己不会轻飘飘地飞到邻国去。
电话里的中年老帅哥艰难地驾驭着一匹劣质矮马姗姗来迟。
上了车,娃娃机公主开始絮絮叨叨的发起难来,我忘了提醒她这不是你的专车司机,而后又庆幸自己沉默是金。我看着车窗外,数之不尽的不知名的山峦,延绵不绝若隐若现,脑袋里依旧昏昏沉沉。讥讽式的打情骂俏使我的心脏一颤一颤的,生出了更多的疏离感。
倘若不来这一趟,这会儿我大概正躺在家里的床上,朋友家的地板砖上,总之,都是在临山的南方,被窝的暖和,要命的梦里,吸猫,撸狗,麻木地重复每一天。
好坏不坏地,我鬼使神差买了这张票,顶着2G的信号在蝮蛇一般的山洞里东倒西歪地时空穿梭了八个小时最后分娩在这里。
我看着倒视镜里的司机,叽叽喳喳双商感人的娃娃机公主,还有她,双眼的空洞里又充斥了一股奇异的归属感。这让我突然有了交谈的兴致,咽下一口胃里的翻腾,我开始翻看起自己的背包,身份证,钱包,充电器。她靠了过来,脑袋抵在我的肩膀上,我伸手抱住了她,司机啧了一声。
“你捡了个不错的劳动力哦!”娃娃机公主踩着高跟鞋一蹦一跳地把楼梯蹬得嗵嗵响。我在五楼放下了拉杆箱,回头看了她一眼,恍惚间回到了大一的那个元旦,她不远千里从杭州来到了我在的城市,在那个被称为星城的地方,我整日浑浑噩噩日子过的颠三倒四,一切初心被打倒在地,输给了自己的碌碌无为。我站在出站口沉默地抽着烟掩饰着内心的慌张,她从晚点的班列中下来,硬生生地从洪流中杀出一条血路,一路狂奔给了我一个致命的熊抱,像是一颗新版跳跳糖纵身一跃砸进了一杯凉白开里。她说我要去橘子洲头看烟花,我说好。她说我要忽悠那些臭老嗨给我打钱,然后带你去吃大餐,我说好。她说这几只仓鼠你喜欢哪一只?我说好。嗯?哦,那我要这只。
昔日那只随时随地准备炸毛的野猫而今活在了我的朋友圈里,一板一眼无比认真地干起了房屋中介,一天到晚咒骂着租户都是黄鹤王八蛋不是人。有一段时间我实在无聊至极,每天在评论下面跟她瞎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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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
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娃娃机公主的牛仔裤衩子湿了一大片,跟雀氏纸尿裤一样迷人。我眯起眼回想了一下,实在是记不起来是哪里出的事故,是在和她发小争抢一屋子的烂娃娃的时候打翻了饮水机?还是开拔前的那一碗面汤?好在找到了吹风机,又幸在宿管阿姨默许了可以在她房间外使用。那位帅气逼人的司机大叔停好了车按耐不住一片赤诚之心跑过来观望,直到看到里面的一幕嘴角抽搐了起来。他的干女儿此刻正高抬起一条腿,一只手撩着她心疼的牛仔裤嘶嘶地满嘴倒吸着凉气,另一只手把吹风机功率开到最大靠近裤腿像是在薅羊毛,眼里又是心疼又是小心翼翼,嘴里还在骂着娘。
我在一旁哈哈大笑,她拉了拉我衣角眼神示意我赶紧趁着空档把娃娃都藏好。
一路过来我讶异于其闺蜜的神经大条,同时又觉得有趣。她看着我的眼睛跟我纠正,不是闺蜜,是发小。然后说,都是很烂俗的故事了。小时候成绩挺好一姑娘,结果跟上了一个男人以为傍上了再生父母,然后分分合合,反正现在住在一起继续互相折腾呗,卖卖衣服卖卖这卖卖那混口饭吃,男人对她就那样吧,反正好坏外人难说,上不上进外人也难说,以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外人更难说。
我说,那你倒是挺看得开的。
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是啊,不然还能怎样。
我说是啊,不然还能怎样,只得把头扭向一边。
后来,公主倒腾干净衣裳欢快地上了她的南瓜车,帅大叔对我们报以胜利的微笑转身启动了他的座驾,在我朦胧的视野里,一只四脚蜥蜴吐着信子游离出了围墙外。
走!带你去吃豆腐烤鱼。扎啤保证最冰最爽,喝得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嗯,一点都不担心么?
担心什么?哦,放心,他们连她一根毛都碰不到的。
哦。
你是无意穿堂风,偏偏孤倨引山洪
那只倒霉的仓鼠经受住了三班倒乘,终于住进了我的宿舍里,室友们拔掉了耳机,暂停了AV,像是它的同类一样窝过来去挠它的毛,暴起蹂躏的欲望溢于言表。有位天天住在我们男寝的隔壁系姑娘呵退了左右,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男朋友又望向我。
“呵呵!一边去,喜欢自己买!”
在那个酷寒的冷冬,我不顾舍友的不满,每天二十四小时把室内温度开到26℃,一日三餐给它备好一把把满满的玉米,隔三差五给它清理粪便和居心叵测之徒投掷的辣条,像是在照顾一位素未蒙面的情人一样。
很多年以后,我正襟危坐在马扎上,念起那些再也回不去的日子,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最喜欢的一位诗人的一句吟唱。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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