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问药

文/庄庄

背影

父亲是二月摔伤的，当时X光片和CT没有显示出问题，当寻常的韧带拉伤做常规治疗，比如理疗、膏药、输液等。稍有缓解，他又风风火火上了工地，直到四天后，彻底败下阵来。

此次再也没有好转，疼痛日益加剧。直到5月去市里医院做核磁共振，才确定是两侧股骨头无菌坏死。市里的医生很擅长做手术，一开口便是做股骨头置换手术，让父亲回家准备费用8万左右。正好我打电话回去询问结果，父亲云淡风轻地说没有什么事。一周后，老妹告诉我父亲的真实状况，从电话里我能听到她当时面色凝重。父亲说他死也不会做手术！不做手术，我知道他不是怕疼，怕风险，而是因为费用，在田地里和工地里积攒的辛苦血汗钱，他舍不得全部花在医院里。

我百度股骨头坏死的原因，一是大量饮酒，二是激素，其次还有摔伤造成股骨头血管断裂，引起坏死。无疑父亲是饮酒的原因，再加上摔跤的神助攻。按照父亲的秉性，他不会找工地扯皮，因为那个工头比我（他的女儿）大两岁，也经历了很多磨难，他无论如何做不到。

我网上咨询在线医生，暂时不必置换股骨头，可以进行保髋治疗，当即在药店买了疏通股骨头血管的药，另外配备了美乐家骨关节的营养辅助品赶回去。

回宜昌时，我把核磁共振的片子带走，挂一医院的专家号，一医院的骨科是非常牛的，我需要专家再次确认治疗方案。专家呷了一口茶，迎着光看片子，然后跟我说，这个年纪没必要手术，只要不疼了，能生活自理，跛行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仿佛吃了定心丸，赶紧给父亲去电话，缓解他的忧虑。

同时我在武汉找了一家骨坏死专科医院，再次远程专家分析片子，左侧股骨头坏死二期，右侧三期，可以实行保髋治疗。口服药、冷敷凝胶加起来，第一个疗程半年10000多，打个折9270元。我刷地一下转账过去，6月16号收到药，我6月18号再次回家指导用药。

盼着药能迅速改善疼痛，可60多岁的人，破骨细胞的速度是大于成骨细胞，这个重建过程是缓慢的。父亲在两次农忙时，因为施以援手，导致疼痛加剧，药量增加，本来半年的药现在三个月已经将近尾声。

前几天父亲来一医院，想再看看。手机上提前挂号，骨科里的专家寻了个遍，最后找到一个博士。

一个曾经走路带风的人，恍然间到了步履蹒跚。我时不时提醒他要小心脚下，千万不能再摔跤了。频繁的叮嘱，像面对刚刚会走路的孩子，忧心忡忡。听到叫号，进入诊室，看医生的面相大约40多岁吧，最多靠近50边缘。他仰躺在座位上扒拉手机，一看有人进来，立马挺直了身躯。问了大概情况，开了X光片，还有股骨头和腰椎的核磁共振，交费单打出来，1100多，让我去交费，再去一楼做X光。如果光片就能看出问题，核磁就不用做了，因为很难预约。

互联网的好处是才做的检查，结果可以立马到达医生的电脑，不用苦巴巴等两个小时拿结果，再去找医生。

“嗯，你看右边已经塌陷了，左边也有小部分塌陷。”医生用鼠标圈圈点点着屏幕上股骨头的阴影部位。

“那现在如何治疗呢，股骨头疼痛有所好转，主要是大腿外侧到脚踝的筋更疼一些。”

“这部分疼是坐骨神经，跟股骨头没有关系，跟腰椎有关系。但是股骨头已经塌陷了，做置换手术吧。”医生左手撑着脑袋，右手中指依然滚动鼠标。

“但武汉的医生说一边二期，一边三期，可以保髋治疗。上次一医院那个专家也说可以不用手术。”

“股骨头坏死哪存在什么二期三期啊？”

“做手术后，有后遗症吗？”老妹问。

“有什么后遗症？我们做了很多了，很常见了。”

“但是我表嫂的父亲做了股骨头置换手术后，又面临第二次手术，此刻正在住院部。”我疑虑重重。

“你说的是哪位？叫什么名字？”医生问。

“她父亲的名字我不知道，我们刚才才通过电话。”

“是不是叫黎**？他姑娘女婿是**医学院毕业的，开一诊所。”

“应该是。”表嫂和表哥确实是医学院毕业，在港窑路开诊所。

“他就是我做的手术，他那个人工关节管了18年，才进行二次手术。而且以前的人工关节材质是金属和塑料，现在的材质是陶瓷，会更光滑。”

只是听到18年，我们就心头一喜，如果置换的关节能管18年，父亲也到81岁了。父亲说他小的时候，村里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给他算过命，他只能活到80多。

医生说现在初次置换手术，费用2.5万左右，医保可报销50%左右，并且不用开转诊单，我们仨达成一致，决定手术算了，长痛不如短痛。

周一，先办理预住院，核酸单采。周日这天，我已准备好住院的物品，虽说做手术，可以快速解决问题，但新的忧虑又袭上心头，手术后我如何给父亲擦洗呢？如何入厕呢？我如何搬得动那么大一条汉子呢？卿爸可以完成擦洗任务，但他那个体重跟我差不多，而且他随时有事要出门，不能常驻医院，疫情期间的陪护不能随便出来，得减少外界接触。

是的，这天正是我生日，一个最五味杂陈的生日。淼最先祝我生日快乐，还有一个大红包。通电话时得知她婆婆也做了股骨头置换手术，只有七年时间，进行了第二次置换。这一听我又懵了，两个做了手术的，都经历了二次手术。这个返工率太高了！花钱是次要的，关键人遭罪啊！

我只得再度跟武汉专科医院联系，也把光片发了过去。专科医院的立场——手术也是治疗的开始，并不是病情的结束！这个

我当然是明白的，人工关节哪有原装关节好，它再光滑也是一个不速之客。就像心脑血管堵塞后，植入的支架，从根本解决问题了吗？没有，只是暂时无性命之忧，但需要终身服抗凝的药，因为支架属于异物，再光滑也没有人的血管壁光滑，而再次堵上的可能性更大。

整个人矛盾了，致电老父亲，又一次达成一致，暂时不手术了，按照武汉方面的指示，睡板子床，吃药，看坐骨神经的疼痛能否缓解，十天后在做定夺。

而我又退回去看了那位博士的简介，擅长人工关节置换及翻修……突然觉得毛骨悚然，西医的解决办法换、割是常态。

不生病多好啊！

可是不生病，怎么会让人意识到不良生活习惯会带来多大的痛苦呢。生病，正是一种提醒，你不听，它就使劲拧了拧耳朵，让人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