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门口忽然传来了说话声,第一个道:“此为何物?”第二个道:“是迎接咱兄弟的?”第三个道:“这个构思巧妙!”身形闪动,门口已出现三条人影。三人齐出一脚,向空中飞来的店小二迎去,分别迎其颈部、腰部、膝部,待与脚背稍一接触时,三脚齐缩,略一缓冲,再往前一送,那店小二便稳稳当当立在当地.
这一下着实出人意料。众人只见他三人一迎、一收、再一送,一气呵成,动作衔接之处毫无滞涩,况又是三人于情急之中,心意竟能相通,所施脚法全然一致,配合之默契实属罕见。众人不由齐喝一声彩。有见多识广者早认出来人,皆道:“是三界高手到了!”
此三人正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三界高手”吴氏兄弟。因是孪生之故,他三人的相貌举止几近全同,性格亦难分你我,修为不相上下,师从一路。莫说在场众人,便是其亲母当面也未必能一一分辨得出。唯有不同处,是三人所使兵器各异。老大吴神龙使双股剑,暗而无光,色沉而古朴,似木制,意即降伏妖魔;老二吴人杰使两把开山大斧,锋锐无比,毕生杀气,意即人中豪杰;老三吴鬼雄则使一对判官笔,纯钢制作,笔头乃是钢丝紧束,遇敌而四散,触者即伤。三人自称“人鬼神”,阴阳合一,妖魔参半,统领三界。“三界高手”的浑名便由此而来。
众人之中亦有不少仰慕他三人的,但传说其作风亦正亦邪,性情喜忧不定,变化无常;好事做过很多,坏事也做过不少;须臾杀人放火,全无善良之心;顷刻又救人于水火,顿生慈悲之念。即侠即盗,非僧非道,做人处事全无准则,任性而为,所以人皆不愿与之结交。此时见三人行止,均感大出所料,心道:“此三人出手便救人,倒是我侠义中人了!”遂皆有钦敬之意。
“三界高手”吴氏兄弟将店小二救于当场,却不知其中细节,均觉诧异。老大吴龙一指店小二,斥道:“此为何礼?”老二吴人杰接道:“贵客迎门,不拿好酒相待,”老三吴鬼雄道:“却自己飞了出来!”三人语声连贯,口音又全无分别,浑似出自一人之口。众人不禁大奇。
那店小二方觉身体悬空,尚不知为何,忽又稳站当地,却不晓得是吴氏兄弟出手相救,还道是张朝凤手下留情才不致死,便只顾朝着张朝凤拱手磕头,连声道谢,全没将吴氏兄弟的话听要耳里。吴神龙大叫道:“你瞎啰唆什么?”吴人杰道:“若非咱兄弟出手相救,你早已横尸当场了。”吴鬼雄道:“你却只顾相谢别人,果真不识好歹!”
店小二经此变故,倒学了些乖,听三人言语,也不问是否便又卑躬屈膝地叩谢了一回。
店小二又道:“三位爷有何吩咐?”
吴神龙道:“快拿酒来!”吴人杰道:“要上等货色!”吴鬼雄道:“起码也得三十斤!”店小二问:“以甚按酒?”吴神龙大声喝道:“有甚上甚!”吴人杰道:“何来多问?”吴鬼雄道:“找死不成!”
店小二连忙打拱,战战兢兢地往后堂去了。
吴神龙冲着张朝凤道:“这块大肉是你送给咱兄弟的?”吴人杰道:“膘肥体壮,奈何不能下酒,实为可惜!”吴鬼雄道:“日后相见,依样还你一块!”张朝凤被那店小二暗里一番辱骂,本已气极,但几次出手屡屡被人搅局,心下虽怒,却见场上众人均以自己为敌,着实无计可施,只得就此做罢。听得吴氏兄弟言语,便生结交之念,以增自己势力,遂顺波下驴见好就收,道:“不必客气!早闻‘三界高手’威名,如雷贯耳,却怨福薄运浅迟迟不得相会。今日得识尊颜实乃幸事!可否过来同饮?”
吴神龙道:“如此甚好!”吴人杰道:“只是囊中羞涩,咱兄弟尚不足消遣。”吴鬼雄道:“恐无余资请你!”
张朝凤哈哈大笑道:“江湖儿女,义字当先,志同则道合,何为银钱计较?三位就请移座过来同饮共乐,席间消耗全算在张某名下。”
吴神龙道:“无功不受禄。”吴人杰道:“好意心领。”吴鬼雄道:“却不身受了!”
张朝凤还待说些什么,三人却早已自找了一个无人处坐下,转身看到曲玲珑,不由叹道:“好一位姑娘!”“只是瘦了些!”“不过这样更有风韵!”
店小二早将两坛好酒提来,去了封泥,筛了三大碗,又准备按酒去了。
曲玲珑虽不能看见,但此时也有觉晓,那店小二已无凶险,悬起的心放下大半,思念哥哥的情绪复又渐趋渐浓,当下再不耽搁,施礼别了千家生,仍旧一手持琴,一手摸索出了店门。千家生本想挽留,但一时又没有合适的理由,便作罢,凝神之间竟忘了相送。
张朝凤正自思谋:“我受官府委派尚有要务在身,本不该旁生枝节招惹是非,叵耐那店小二出言无状,着实可恶。罢了,我一个朝庭命官怎能和一个无知小儿计较短长?眼下光景,最好暂将此事搁过不提,免与众人结怨,再等那女子出店后,悄悄地将她掳来,逼问那曲如钩的所在必成大功!”忽见曲玲珑已然出店,正欲跟上,又想:“前番鲁莽,已露行状,此去众人必然见疑,若冒出一两个不知死活者,我固不惧,必误了大事。”忽灵机一动,生一奸计:“便待得一待,再做打算,想她也不会走到哪里去,先且免去众人疑心方好下手。”计议已定,精神为之一振,遂叫来酒食与众军官消遣,不顾其他。
吃喝已毕,张朝凤叫来店小二付帐,店小二哪敢走近?只远远站着一个劲儿地点头哈腰,连声道:“张大爷想要酒食,吩咐一声添来就是,可这银子……还是张大爷再做他用吧。”张朝凤知他心意,冷笑一声,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领着五七个军官相拥而出。
忽听一人叫道:“张大人先且留步,在下有话要说!”灰影一晃,已有一人挡在门口,身法竟是不弱。众人看时,见一个奇丑无比的男子,不是千家生是谁?
原来张朝凤暗中定计,脸色忽忧忽喜,神情亦怒亦平,早被千家生看在眼里,稍一思谋,知其不怀好意。见他起身要走,心想:“他这一去,定是去拿曲姑娘,可怜她弱不禁风如何应付得过?我须拦他一拦,好教曲姑娘走远才是!”言念及此,长身疾窜已然将张朝凤一行人拦在门口。
张朝凤立住脚步问道:“这位兄弟怎么称呼?与张某有何话说?”
千家生一拍胸脯,朗声说道:“在下便是乐天派掌门人千家生是也,在此专候张大人大驾!”
张朝凤阅历颇丰,各门各派三教九流晓得不少,却哪里听说一个什么“乐天派”?但他久在官场,位居要职,举止言谈十分讲究体面,直说不知显得自己无知,当下也不多问,抱拳道:“幸会!幸会!”千家生也作礼道:“彼此彼此!”
张朝凤又道:“不知千兄弟何故相拦?”千家生道:“张大人可是自京而来?”
张朝凤道:“三月之前,张某便在京里。”千家生道:“这便好了,我有位相熟如今在京办事,不知近况如何?正要动问张大人。”
张朝凤一听他朝中有人,虽不知是否,却也不敢怠慢,忙问道:“是哪位大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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