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老了。
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 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
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很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我已经老了 ,寥寥五个字,无限沧桑尽在其中。就像是一个耄耋之年的妇人望着你,要开始跟你讲故事,那个故事也许就是她自己,掺杂了喜悦、执拗、哀伤、凄凉和徒尽一生的等待,一种沧桑悲凉感袭来,令人不禁一震,险些昏厥。
重读杜拉斯的《情人》,依旧感到欢喜,不得不说王道乾先生的译笔生花浑厚有力,有的人说杜拉斯太啰嗦,像个老太太一样在那里喋喋不休自说自话,有人说《情人》味同嚼蜡,实在读不下去,有人说太过虐恋,实在受不了,其实这都正常,读书本来就是如此。
杜拉斯杜拉斯经过王小波、卫慧、林白等人的推荐,在中国的青年里算是知名度很高的一位作家了,包括猪先生也是在王小波的杂文里看到他推崇才细读杜拉斯,王小波在自己的许多杂文中都提到了《情人》
“ 凭良心说,除《情人》外,近十几年来没读到过什么令人满意的小说 ”。
作为一个读书如此之挑剔的人对这部作品有如此高的评价,可见杜拉斯文字的厉害,王小波说他在杜拉斯的文字里读出了“韵律感”,猪先生虽不如他那般深爱,但隐约还是感受到了一些韵味。
正如王小波说的那样,杜拉斯最大的风格就是自由叙事,看似毫无章法可言实则高潮迭起,这就需要相当的功力,杜拉斯就给后人提供了一个范本,自我沉醉的自恋似的风格也是可以写到如此有趣的。
杜拉斯一个十五岁的白人女孩,站在湄公河的渡船上,她穿着破旧的丝制连衣裙,她那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这个年纪应有的纯真,还有叛逆,瞳孔里映射出她内心的苦难和孤独。
在渡船的旁边,一辆黑色的轿车里,一个男人的出现让这个白人女孩感到惊奇,她不知道的是,这个男人,这个来自中国的男人已经注意注意到她了。湄公河上,晨曦和煦,清晨的阳光照耀在渐起的河面,一切变得苏醒猛烈,让你晕眩,阳光正好茉莉花也散发了浓厚的芬芳。
这个白人女孩与这个男人开始了一段恋情,在有轨电车里、在酒吧里、在小木屋中,他们彼此缠绵,享受着肉体的碰撞带来的片刻欢愉,四目相对的凝望,十指相缠的温柔,肌肤相融的炽热,不断的翻滚抽动,当一切在肉体的欢愉中停下来,片刻欢愉之后,就像是经历了一场场喧哗的盛宴,散席之后,尽是孤独,彼此都饱受分离的绝望和窒息。
最后,这个女孩在回法国的轮船上,看着这个男人离去,那辆汽车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最后,一切都没有了。
他们此生不会再相见了。
她闭上了眼睛,脑海里浮现欢愉的场景、彼此的体味、还有那茶和鸦片的气味。
再见了,情人。
《情人》里的故事,我们现在看来是一个不伦不雅,伤风败俗的故事,一个白人女孩,在一个绝望的家庭中成长,她不懂爱情但渴望用爱情来拯救她那窘迫绝望的生活,她不知道的是,这注定是一场徒劳,命运如此,早已注定。
与其说这场爱恋是痴迷,不如说这是一场宿命的救赎。
杜拉斯这个故事也许写的就是杜拉斯自己,一个女孩在最美好的年纪把最好的献给了最爱的男人,于她来说这是一场圣礼,与他来说,一场梦幻般的过场。
“ 他对我说,他一生都会记得这个下午,尽管那时我会忘记他的面容,他的姓名。”
那一刻,这个女孩老去了,她一生就这样老去了,这个男人终究是没有忘得了她,在许多年的一个公众大厅里,一个男人向她走来,告诉她比年轻的时候更美,与年轻的美貌相比,更爱她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没有什么会比这句话更让一个女人心动,年轻时候的女人是美丽的,老去的女人是精致的,岁月在一个人脸上留下了痕迹,沉淀了优雅,这是一种怎样的美。
原来一切都从未走远,原来都还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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