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天】天长地久的深情――漫读龙应台《天长地久》（四）
2019.01.20 周日 晴天
“‘因为，’安琪拉说，‘本地人觉得时局不好，很不安；犹太人当然更觉得是世界末日，恐怕马上要生离死别，而村子里讲德语的人则担忧自己的儿子恐怕很快会被德军征召当兵，所以大家都赶着来拍全家福……’”
01.
临近春节，又到了一家人聚首话团圆的时候。每年拍一家全家福，是多数中国人对年，对团圆的最好注解。
全家福，全家人在一起，抱团取暖，才可以洪福齐天。
记忆里，我家里的第一张全家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大概九五年、九六年的样子）拍的。
那年腊月，小叔结婚。婚宴结束后，以爷爷奶奶为核心的，包括六个姑姑和各自的家人，大伯一家人，我们一家人在内的家庭成员，在奶奶家而今看来特别土气，也特别陈旧的老房子面前，拍下了第一张全家福。
借着那次机会，我们一家四口也拍了一张属于我们家的全家福。
照片上，爸爸妈妈坐在板凳上，弟弟在妈妈怀里，我在爸爸怀里。爸爸穿着那件军绿色的夹克，梳着大背头，眼神里是至今我都说不清楚，也琢磨不透的心思。妈妈穿着红色的外套。最显眼的，是妈妈的发型，羊毛卷儿，据说那是当年很流行的发型。二十多年前的母亲，也曾赶过时髦，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扎着马尾辫，穿着粉色的上衣，花格子的裤子，脚上是妈妈缝的布鞋。弟弟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头发很长。他的表情很难过，因为，弟弟不习惯照相。
自此之后，我家再没有一张完整的全家福。
02.
二十岁那年的冬天，母亲小心翼翼地问我和弟弟：“咱们去相馆照一张全家福吧？”她的语气里，是探寻，是商量。
这么多年，母亲的心里，可能放下了很多人，也释然了很多事。在那一年春节将近的时候，她突然提出来要去照全家福，我们心里又惊又喜。自然很爽快地答应了她。
就在我们暂时居住的镇子上，有一家相馆，相馆的老板腿脚不方便，听说小时候患了小儿麻痹。不过，老板的照相技术还是信得过的。
去照相了，老板要我们脱掉沉重且臃肿的冬衣，神清气爽地站在镜头前。
全家福怎么也得有一个大气又温馨的背景吧？我心里疑惑。正要问老板怎么是个白色背景时，老板说，先取景，然后放在电脑上P图，P一个很好看的背景。
当时我信以为真，以为他说的好就真的是好。等过了些日子去取照片的时候，才悲催地看到，那背景是乡间人家屋里墙上随处可见的，那种大俗气，大烟火气的背景，花花绿绿的。
说实话，我心里，着实是不喜欢的。但是照片拿回家后，母亲却显得很兴奋。她用满是皱纹的，长了星星点点老年斑的手，轻轻地摩挲着照片。眼睛里，泛动着温暖慈祥的光。
照片上，妈妈端坐在正前方，她的身后，并排站着我和弟弟。彼时，我二十五岁，弟弟二十岁。我们的岁月，如一枚饱满多汁的蜜桃，水淋淋，甜丝丝的。
03.
几年以后，我结婚了，成家了，有了自己的宝贝。
那年夏天回婆婆家，带着婆婆去拍了全家福。那是我为人妻后在婆家的第一张全家福。照片上有婆婆，有小姑，有我的宝贝和我的老公。一家人表情，乍看还和谐，但仔细品匝，多少觉出些僵硬来。只有我的宝贝，一个一周岁多点的小孩，在摄影师的戏逗下，乐不可支，笑容飞扬。
再后来的现在，家里人谁也没提出要去照一张全家福。一年一年，孩子长大了，妈妈和婆婆也老了。
想想，不禁悲从中来。不过转念一想，好在，曾经的日子里，我们还留下了一张张属于我们自己的全家福。那是温暖的定格，也是一生的回忆。
04.
龙应台在《天长地久》里提到的这个细节，整条街上的人都赶着拍全家福的细节，细细读来，不禁泪眼婆娑。
在那个朝不保夕，人心惶惶的特殊年代，人的生命，与蝼蚁无异。也如菌类和小虫子一样，朝菌暮枯，朝生暮死。甚至，人都不知道，幸福和意外究竟哪一个会捷足先登。为了能给活着的人留一点念想，为了让时光，让岁月，让生命记住，这就是一家人，永远不分离的一家人，就选择了去拍一张全家福。这是在人祸面前无能为力的人，选择的最无声也最顽强的抵抗。
想起聂华苓在《亲爱的爸爸妈妈》一文中的文字：
“克拉库耶伐次血腥悲剧中最感人的，是那些被残杀的人留下的片纸只字。他们临死前几分钟，在小纸片上，或在身份证上，给亲人写下最后几个字。字迹模糊，句子也许不通，却表达了赤裸裸的爱、赤裸裸的心愿。”
在屠刀面前，在惨无人道的杀戮面前，那些花一样，阳光一样的孩子，选择用文字与世界，与家人做永远的诀别。
相比孩子们让人心碎的选择，龙应台笔下的那些排着长队到相馆拍全家福的人，似乎要幸运一点，毕竟，他们还有选择的自由。但是，他们也幸运不到哪里啊！
因为，那一张张全家福，定格的是完整，却是破碎前的最后完整。定格的是温暖，却也是陷入寒冷前的最后温暖。定格的是幸福，却也是承受痛苦前的最后幸福……
05.
网络上有这样一句话“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留住光阴留住爱 ，一年一张全家福。”
是的，留住光阴留住爱的最好办法，就是一年一张全家福。不要嫌麻烦，不要怕花钱，更不要觉得没意思。
一年一张全家福，那是一家人风雨同舟的见证，那是一家人一路走来的见证，那是父亲在，母亲在，兄弟姐妹都在的感动与感恩。
今年，你拍全家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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