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求你爸过来跟我合伙开公司,那时你还小,所以你爸拒绝了我,不然他要比现在成功多了。”
父亲朋友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我透过他发光的眼睛,仿佛都能照见,接下来我应该痛哭流涕,感谢父母多年养育之恩,跪拜在大厅里的黄金档剧情。
但与此同时,我的内心几乎是嘶吼的:“别啊!”
要是让我回到那一年,我第一句学会的话肯定不是“爸爸”或者“妈妈”,而必然是“老子会吃会喝会走会跳,你爱去哪去哪,别装伟大,别搞弃大保小这一套!!”
我从小就特别独立,没人陪着也绝不孤独,甚至很多时候我宁愿别人离我远一些,我的所有爱好,都要在与人保持距离的时候才能施展开来。我绝不能在“爱的陪伴”之下去写作,更不能在“爱的呵护”之下去独行。一旦我失去了作为一个个体的空间,我就如同所有普通人一样,拘谨而又腼腆。
我只有作为一个个体的时候,才真正的拥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而在被人照顾,被四处束缚的时候,我不过是一个要依靠他人的废物。
在爸妈的问题上。照顾是有一个度的,溺爱,束缚和照顾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如果我明明可以躲过子弹,为什么非得帮我挡,甚至是拿身体堵枪口?
就为了让我痛哭流涕?就因为这是“爱的责任”?因为为人父母就应该这么做?
这是一种我难以割舍的负担。
父母一直给我灌输的理念是,作为父母,对孩子好是一定的。过不去?我背你。不好吃?试试我这块。只剩一瓶?你喝吧我不要了。
小时候我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但随着越来越大,我就越觉得不安。父母对我越好,我就越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我朋友对我越好,我就更害怕要因此背负上怎样的责任。爱人对我越好,我就越是难以回应她对我浓烈的爱意。
我的爱意是那么的浅薄,我的肩膀是那么的窄小,难以背负起太多的责任和期待。
我是自私的。我更觉得每个人都应当是在保持自己的独立之下,再分出一点精力去照顾别人的感受。
人类发明了电饭煲和微波炉,便意味着只要有钱有电,就没人会饿死。现在再不是那个出远门要给孩子挂个饼在脖子上的时代了,而是如果你想知道怎么安装广发证券,你就得低声下气的求小孩帮你。
没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和“应该”。照顾一个人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愿意,而不是因为某段关系逼迫着你去履行责任。那是多难受的事情。
而照顾也不能成为占有欲的借口。像卵巢一样包裹着别人,在彼此之间强添一条脐带,那是绑架,不是爱意。
于是在某天,我和女朋友分手以后,尽管不愿承认,但我还是走进了酒吧。
问题是浅显的,一个纯情少女无法和一个人渣相恋。作为一个人渣,越相处我越觉得辜负,于是只好远远的走开,留待她与相衬的人共度余生,可惜那注定不是我。
可是,在那一个晚上,我在角落喝着苦涩又甜腻的酒,我竟然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作为一个个体的,完整的,没有任何束缚的存在。
就像小时候一个下午蹲着看蚂蚁,在河边吃着雪糕,思考为什么女生的胸部这么大,在午休的瞬间想亲吻隔壁闭眼的那个女孩。
她的嘴唇那么美。
我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忧的欲望和渴求,这是多么美妙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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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窄的我,背不动强加的责任与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