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思在高冠瀑布

游思在高冠瀑布

高冠瀑布，算是离我家最近的景点了，家附近有许多景点；草堂寺，华严寺，净业寺等等，任何一个都有上千年的历史；骑单车也就二十多分钟。

景点近的好处是，你可以随时去游；近的不好处是，正因为随时可游，却终是没有去游。

高冠瀑布于我，就是这样的；遗憾长存在心，脚下总不见有行动。

第一次去高冠瀑布是在三十多年前，那时它还叫着“高冠潭”的名字；一个叫了千年百年的名字。

那年开春，葡萄地要搭架，也要攀绳；架是有了，立一根粗木杆就行，绳却要花钱买，父亲想到他上山捆柴用的葛条；既有绳的长度，又不乏绳的柔性。经济，也实惠；只是要上山拿。

起了个大早，拉了架子车，就随父亲进了高冠峪，在路过一处有水雾的地方，父亲说，那就是高冠潭。

我并没有过去看看，一则，赶路要紧，二则，那里是常有人纵身而下，结束了生命的；总之，高冠潭，在那时人的心目中就是和不吉祥与“某村谁谁谁跳潭了”的新闻事件联在一起的。

那次我没记得高冠潭，却记住了其上游的水。找如绳一样的葛条是要过河的，水不是多深，也就一尺多。可是，脚腿一入水，就如同水中有看不见的妖怪拿着万枚千枚的针在刺你的骨，肉就不算了，只走了几步，我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直搓脚；那一刻，被朔风吹了一冬的石头竟然是暖暖的。

既便几十年过去了，刺骨寒的意思我领会得很深刻。

之后，就听说家的附近有了一处“高冠瀑布”的景点，再之后，游人如织，慢慢地，我们也叫他“高冠瀑布”了。

有了名气是在一位女大学生失足掉进潭里之后，半月未上来，报端连篇累牍，知名度随之扩大。女大学生的父亲在东海舰队任职，就调了三名潜水员来，但依然无功而返。却带来了潭底的确切消息：全潭葫芦状，小口，再下来是大圆形空间，继而缩口，接下来再是一个更大的圆形空间。深不见底，水太凉，不能常时间下潜。

人在一个月后，自动浮上来，不肿不胀，如睡去一般；高冠潭对投入他怀中的人一贯如此，从不偏颇；无论你有意或是无意，存心还是失足，也不管你是一时想不开还是一直想不开。

却总是没有去游，也曾因此被外面的朋友笑，“那么近，都没去过？！”笑声中有一股“不识货”的味道；闻得我怪怪的。

那天，也就是十一月三日，那个圭峰山下的小巧可爱的前同事结婚，几位朋友相聚，嚷嚷着要去看高冠瀑布，我也跟着去，以了多年心愿。

前一阵是接连半个多月的秋雨，下得人怕了，象今天，秋光明媚，天高气爽，景区也没有几个人。

路边一块比人高出两头的如鹅卵状的大石上用红漆写了两个斗大的字：高冠；算是告诉我们到了谁的地界。

游思在高冠瀑布

山跟下的大停车场一辆车也没有，只有一溜儿的野菊花开得极其恣意，只一味沉醉在属于她的季节里，引得蜂儿在她的头上贪婪地吸呡，或者在她的丛中走来走去。

停车场的这一面坡，被人刷得很齐且立直立直的，本应是石头色，却因连绵的秋雨而长出一层茸茸的绿苔藓来，如新生儿头上的发，可爱暖心极了。

柿子树在排队，叶子落净了，只留下如冰铁一样冷而黑在枝杆在阳光下伴展着，皮斑斑驳驳的异常高冷，枝头的柿子在高冷上抹了几许喜庆，如春日夜下的红灯笼让人看到希望所在。

两匹供游客骑的马，一白一红，从对面一步一个脚印的悠闲地踱过来，身上坐着的是平时牵着他的主人。经过我们身旁时，那个白马有一个响鼻，并回头看了一眼。

三棵槐树；一棵歪向东，一棵斜向西，第三棵干脆在一场风中折了枝，却没有断开，连着一小部分皮和少部分枝几乎折成一个直角把一头的青黄叶伸向了西北方。

远远地，听见水声了，尽管已是深秋，水该瘦了，但依旧有嘶吼的成分，不安的情绪和阻无可阻的精神

起初，水是缓的，慢的，如镜子一样，映山，映树，映朝霞；也如处子，温婉，端庄，平、和、静。

但倾刻间，前路被两块巨石挤窄了，仅仅有一米宽，一河的水变脸了：齐齐地全发了白，一路怒吼着，嘶叫着，推搡着，碾压着，并把每一股水都化成刀冲向了巨石；巨石被割下一块，让出一条路来，水更兴奋了，狂笑着而下；不想后面没路了，失去了依托，哪怕是一坯土，哪怕是接连不断的石头，或是一棵枯树也行；水一头栽了下去，后面的再栽下去，不断地栽下去，栽出一个千年百年的高冠潭来！

你叫高冠瀑布，我叫高冠潭。

你在抬头仰望，我在低头沉思。

你看的是过程，我思的是结果。

抬头一身锐气，低头全是睿智。

眼中只有一挂瀑布，那是豪情少年；眼里只有一汪深潭，定是持诚的老年。

看瀑布时，别忘记看潭，飞流直下也要一往情深；看潭时，也瞟瀑布几眼，稳重深邃也应光华四射。这才是全状况人生。

瀑布一定不是潭，潭一定不是瀑布。

但，只有在我的家乡的这一处：潭是瀑布，瀑布是潭。

  写于二0一七年十一月十一日夜

游思在高冠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