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间方壶(雒尘摩诘)
陈夏燃思考了一夜,第二日将祝晴托付之事和楚泠的情况,重新提笔分别写成密函和家书。
“小鹜,你立刻回天都一趟。”
江鹜瞅了瞅信封,小声道:“将军看完会揍我吗?”
他可是看见了,那小娘子的腕上戴着夫人的墨玉镯子。
私相授受哎!
将军肯定要震怒。
陈夏燃整了整衣袖挑眉:“你不乐意?”
江鹜抓住他衣袖就掸了掸,赶忙接上话:“不不!小的这就快马回天都,再来此地与主子汇合。”忙接下信函。
陈夏燃的手在案上扣着:“此事重大,务必护好密函,若有危险销毁密函。”
江鹜听到此处,立直身子面色严峻:“是!”
“你不必赶着回来,此事毕,你去寻阿语,在他身边等我消息。”
江鹜不知何意,见他说得郑重便不再多问。
次日,陈夏燃和楚泠便为崔语送行。
崔语摸着白马的鬃毛,对陈夏燃道:“当初在天都,本想着让你为我送行,没想到你跑得倒挺快。”
陈夏燃用拳头在他胸前一击,笑道:“现在也不晚。”
崔语回捶他,又转头对楚泠道:“如今战事频发,真怀念当初被先生打手心的日子。叔父尽力将我带入国子监,可惜我不是读书的料,让先生操心了……希望我回天都的时候,能够听到七娘子的好消息。”
楚泠郑重点头:“会的,崔郎君放心。”
父亲虽然不在了,依旧有这么多学生为他操劳,楚聆心中感激又庆幸。
“后会有期。”
崔语利落地上马扬长而去。
陈夏燃和楚泠稍站了一会儿,正要回客栈,就见祝晴从那头走来。
“人送走了?”祝晴见两人点头,又道,“我们在此逗留了不少时日也该走了。”
她的眉目微颦,不似平日里的飒爽。
楚泠问:“晴姐,发生了什么事?”
“进去说。”
三人找了个厢房,祝晴还未坐下便道:“我的一个伙伴许久联系不上,恐怕出事了。我欲去往南面的千和城寻,你们如何打算?”
楚泠和陈夏燃对望一眼,略略思考问道:“千和城在哪里?”说着掏出怀中楚褐所绘的舆图。
舆图这东西寻常人家不会有,商家也不可售卖。陈夏燃心中摇头,七娘这就拿出舆图,未免也太信任祝晴了。
就算陈夏燃与祝晴合作,他还是十分忌惮,即忌惮又无法反抗。
不过,好在他知道祝晴最不缺的就是舆图了,自然不会觊觎七娘。
陈夏燃不动声色地望向祝晴。
祝晴对这简略地舆图有些意外,略微挑眉,上前一看将手指点在舆图上:“这里。”又掏出自己随身的舆图比对。
这是偏离楚泠所规划好的路线,在其南方,而青山城在千和城的东北,中间有一座山。
“也就绕一些远路而已,我随晴姐去。”楚泠十分爽快。
她承诺过要带祝晴去楚门,便不会不顾她。
楚泠看向陈夏燃:“阿燃你……”
陈夏燃截断她的话:“自然与你们一起,我又不急着赶路。”
楚泠知道他的心思不再问。
既然阿燃都愿意为她奔走,她又何必瞻前顾后。
“阿燃……”楚泠抬眸看上陈夏燃的眼,应了他的话。
祝晴可不想碍着这两人眉来眼去,赶忙去收拾。
次日清晨,三人离开锦城往南。他们要走过两座小城才能到千和城,两日后到了秀水镇。
秀水镇,听着山清水秀,却明显比锦城还破落。
“我五年前来过这里,还没有这般萧索。”祝晴感慨,抬头对上楚泠他们撇撇嘴。
只见那两人眉来眼去嘘寒问暖,祝晴竟然插不上话。
祝晴一改往昔乐见其成的态度,见楚泠冷落了她,别扭地直生闷气。
谁还没有个男人?
祝晴用力一咳,她才没有在想阿月。
两人回过神,楚泠弯着眉眼,没看出祝晴生气,笑问:“晴姐可是有什么发现?”
晴姐身强体壮,自然不可能病了。
陈夏燃摸了摸鼻子不动声色。
祝晴见楚泠一脸笑意根本没有窘迫,仿佛一击打在棉花上十分憋屈。
她冷着脸一手指向路边小贩:“小子,去,买三个包子!”
陈夏燃可知道她正气着,忙不迭地去办事。
小贩小心地打开蒸笼,露出暖薰的白烟和满满一笼白胖的包子。
他听见了祝晴的话,讨好地对陈夏燃躬身:“小老儿还未开张,您是今个儿第一位,不如多买点吧。”
一路走来,这条街上就一个包子铺,之前还有个烙饼和豆腐的铺子,再无其他吃食。路上行人三三两两人烟稀少。
“给我十个。”
“嗳,小的给你包好!”小贩喜出望外,麻利地装了两个油纸包。
陈夏燃问:“秀水镇的人如此少?官府怎么管事的?”
陈夏燃的举动让小贩生起不少好感,他坦言叹气道:“官老爷们没跑路已经很好了!三位是外乡来的吧,没事啊,就赶紧离开吧……”
“此话怎讲?”楚泠和祝晴也走到跟前。
“我们秀水镇遭了瘟神,这两年死的死走的走,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三位可得小心!哎,小心也无用,该来的也是要来的。你们赶快走罢……”
“发生了什么?”楚泠皱眉。
小贩打开话匣子,喋喋不休道:“东街的小子,他爹娘护得多好,还不是给瘟神带走了。那安福酒馆的掌柜带着全家都跑来,我们以为他们逃出升天,没想到有人带回消息说,掌柜和他得一双儿女死在了余和城。”
三人对视几眼,深觉此中必有大事。
“都是怎么死的?”陈夏燃肃然。
“哎呀!”小贩急忙给蒸笼盖上棉布摆手,“太晦气了!不能说不能说,影响生意,财神爷都不来了!”
三人没再为难小贩,拿了油纸包离开。
陈夏燃递给祝晴一包,又取出另一包中的一只嬉笑地给楚泠。
“那时遥方镇的汤包你只吃了一枚,待你从楚门回来,我再带你来吃。那里的汤包可是一绝。”
楚泠回想那日噗嗤一笑:“我倒是极为想那猪脑花,闻看着不错,不知滋味如何。”
陈夏燃眯眼,看着楚泠咬下包子皮晶莹的双唇,轻声又带着蛊惑:“七娘,你现在也可以尝尝……”
楚泠眨着眼不解,回想那日情景,见他的双目迸发绚丽灿烂,面颊飞红。
这混蛋在想什么呐!
“咳咳!”
祝晴又一次咳嗽带着一丝不甘。
这小子怎么回事?
不是在想这秀水镇为何如此落魄吗?一打岔就又黏糊上了。
老娘劳心劳力,也不见这小子给好脸色!
尽在这儿忽悠无知少女!
陈夏燃汗毛直竖,转头便道:“晴姐,这秀水镇这般荒芜,恐怕其中有大事。若只是人为,我想去弄清楚,最好上报朝廷。”
祝晴微微挑眉,听他说下去。
“不过,若是真有怪力乱神之事……”
祝晴弯起唇角:“老娘可不是吃素的!”
祝晴不会放过任何消息,既然这里有异,去看看又如何。不过这小子倒是有担当。
楚泠一听也笑了:“既然见到了,怎能坐视不管?”
三人一拍即合,前往衙门。
衙门清冷,衙前连一个守卫都没有。陈夏燃扣着门环,祝晴见无人回应,抬腿就走了进去。
楚泠瞥见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快步走过去叫住他:“这位仁兄,这衙门怎么没人看守?”
男子的手一抖,捧着的一沓卷宗就这么撒在地上。
他来不及捡,诧异又防范地瞪着楚泠和她身后的人:“你们!是哪来的?”
楚泠便答:“路过此地,见秀水镇荒芜,特来问上一问。”
男子没有回答依旧问着:“你们是谁?”
陈夏燃掏出令牌,在男子面前一晃,慢条斯理道:“镇远军,我想你们会需要帮助……”
男子楞神片刻,一下跳起来,地上的卷宗也不顾了,大喊着县丞往后院跑。
楚泠捡起卷宗,一瞧都是秀水镇旧志。
楚泠将它递给陈夏燃道:“或许这里的县丞会想见我们你。”
他们一进月亮门,一头白发的县丞拄着拐杖就急急向他们冲来。
“哎呀!镇远军的将军啊!”
陈夏燃一把托住蹒跚要摔倒的县丞,十分担心他的老腰要折了。
“这便是这秀水镇的里正吧?”祝晴问向后面跑来面色焦急的男子。
男子也不管这女子说话是否冒犯,忙道:“是了是了!”
里正没有陈夏燃意料中的站直,扔掉拐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老儿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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