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们不是什么坏孩子。难道不是?从那个年龄层走过来的人,不都做过几件有悖常理的事?我想告诉诸位 ,偶尔几次出格的任性 , 对漫长乏味的人生来说,多么重要。
2.你以后别这样干了,我的事,根本不关你的事。
3.她开始饮泣,突然又嚎啕大哭,眼泪像雨水一样倾盆而下。 “有纸吗?”她哭着对我说。 “没有。”我随手递给他一条毛巾。胡因接过毛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出租屋。
part4
从一本书里,我意识到,践行总比幻想带来的快乐要多很多。虽然书名我已淡忘,但这一真理却镌刻在心。
我第一次喝酒、第一次抽烟、第一次打群架,第一次看美国大片,都是跟徐放学的。或许,根本不用学,十七八岁的人,天生该懂这些。我们不是坏孩子。难道不是?从这个年龄层过来的人,不都做过几件荒谬的事吗?我要告诉诸位,偶尔几次出格的任性, 对漫长乏味的人生来说,多么重要。
对于爱情的践行,我把目光瞄准了同年级的胡因。
我们的教学楼,U字形设计,共六楼,学校把高二年级安排在四楼。我与胡因各在U字的一边。有时我隔空望去,能看到穿着那件花格子衬衫的胡因走来走去。其实,我和胡因高一同班,高二文理分科,我选择了文,她选择了理。我曾趴在四楼的阳台上审视过她,分析了她的穿着与言行,最后得出一个纠结的定论---我既喜欢她,又不喜欢她。
胡因很早就认识徐放。她曾对我说:“我交了一个艺术家的男朋友,他就要转到这所学校了。哎呀,他可是为了我才转校的。”
但我还是瞄准了胡因,因为徐放私底下与我密语,她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她做不了红尘,做两肋插刀的女匪才勉强够格。
我断定,他们最终不可能走到一起。
一个细雨飘飞的初秋,胡因的自行车的链条掉了。她可能忘记了带雨衣。她吃力地一手扶着车龙头,一手撑着一把笨重的大伞,滑稽可笑地走在大街上。
“怎么可以这样呢?太委屈你了,我帮你把链条装上去吧。“我跑到她的跟前讨好地说。
“你能行吗?”
“当然。我经常掉链子的。”我佯装风趣地说。
“哦-----。”她惊喜地笑道,听起来有些意味深长。
“那你试一试吧。” 胡因放下伞,支好车脚架。我蹲下身。很快就把链条装好了。
“你得帮我做点什么?”我摊开沾满黒色油渍的双手说。
“一场交易啊,那你说说看吧。”
“咱们恋爱吧。”我直言不讳地说。
“你疯了。”
“我是上帝派来拯救你的。”
“那上帝也疯了吧。”
“徐放对你从来都没认真过。”
“可我喜欢,我乐意啊。你管得着吗?”
“傻姑娘。”我说。
“你不懂,其实,谈恋爱就像欣赏名画,虽然画的所有权不归我,但捧在手里赏心悦目啊,如果我对他没感情,看画的快乐就消失了。你知到吗?徐放就是那幅名画。”
“那我呢?“
“他穿着亚麻短衫、宽松简约的牛仔长裤,肩上搭着一个散漫的帆布单肩包,可比你帅多了。我喜欢看他阳光一样灿烂的微笑,全身一股势不可挡的活力都快把我淹死。我喜欢看他作画时的沉醉,沉醉时眉宇间泛起的皱纹,当然,还有他说话时的漫不经心和坏坏的眼神,这些,你挨得到边吗?”
“我想,你大概在念诗吧。可你不像念诗的人。”
“你还别说,最近我真地喜欢念诗了。”
“哦,是吗?那你念诗的样子一定很可笑。”
“滚,有多远滚多远。”胡因瞋目裂眦地说。
“我送你回家吧。“我依旧不屈不饶。
“就此打住,我怕你了,傻瓜才会喜欢你。”说完,她收起大伞,把伞夹在车架上,骑上车就走。
“呸,总有一天你会求我的。”我冲着她被细雨迷蒙的背影,拖长声音地喊道。
第二天一大早,胡因在校门口的树荫下等徐放。 她几乎每天都在那里等他。只要盯到徐放过来,她就从书包里掏出一盒早点,说:“吃吧,今天的口味和昨天的大不一样呢。”
徐放也给她买早点,但两者的出发点完全不同,胡因是出于一种伟大的爱,徐放却认为,老是吃她的早点,总不太好。徐放多次拒绝过,但推推去去的,确实有些难为情。这使徐放后来烦心不已。
胡因也给我早点吃,但一般是她等不到徐放时做的顺手人情。如果胡因能悄无声息地把早点放到我课桌里,我是十分乐意接受的,但她偏不那样做。在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掐着袋子的结扣,高扬到半空中,挑逗地说:“马起,吃——不——吃?”语气像卡通片中的机器猫似的。
“不吃。”开始两次,我倒很难为情,会严厉拒绝。但有几次,我没吃早餐,香味从袋子里飘出来,我的口水转转反复地咽了一次又一次。
“想吃就吃,害羞个啥。”胡因说。
有一次,胡因给我吃了潮汕地区的特色小吃“春饼”,她说是她姑妈从很远的地方寄过来的。那味道妙极了,我转过身,背对着她吃了个精光。
“馅里的肥肉太多。”吃完,我故意这样说。但实际上,我还想再吃,为此我垂涎三尺了好几日,我老惦记着她会在某天再送我一小块。
这次,她又没等到徐放。
“给你。”她把早点递给我,用空荡荡的眼神盯着我说:“我一晚都没睡。你昨天说的话倒是启发了我,我有事求你,你愿意帮我吗?”
“你说说看吧。”我以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
“帮我暗中调查一下何小吧。”
“哦?你想——”
“别问,你做就好了。”
“哦,我明白了。可是,没用的。徐放对何小应该了如指掌。”我思考了一会儿才说。
“也许他犯浑呢?”她说。
“可能吗?”我盯着胡因一眼,否定了我的疑问,说:“不过,犯浑的不是徐放,是你。”
“是吗?我怎么感觉不到呢?”
“难道不是?你像个坏女孩,怎么老在我身边挑剔何小的不是。”
“但那又怎样?这玩意分对错吗?”
“我看得出来,你希望我把你瞎编的坏信息告诉徐放,但我不会那样做。你与何晓势不两立了。你真愿做飞蛾扑火的那只死蛾吗?”
“娘的,没那么惨烈吧。”
“既便如此,我也不能答应你。当然,我也不会为此要挟你对我好。”
“当我白说。”她翻了翻眼睛,又说:“怎么没看到徐放?”
“他请假了,今天都不来了。”
“请假了?为什么?”
“他要随画室的大部队去外地写生,要走两个月呢。现在正收拾行李吧。”
“什么时候动身?”
“明天。”
“啊?这么快。你在这里等我。记住,不许走开。”她变得慌乱起来。
“为什么呢?”我嘀咕了一阵子。
约莫半个时辰后,胡因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我看见自行车的后架上放着一个崭新的纸箱。
“什么东西?”
“画具。”
“送给我的吗?”我明知故问地说。
“跟你没关系。”
“哦,给徐放的。但我敢断言,他不见得喜欢你送的东西。”
胡因白了我一眼,但又起什么作用呢。当胡因和我一起来到出租屋。徐放正把一些颜料、画笔、调色板装进一个大纸箱里。
“这些旧东西,别再用了。”胡因说。
“旧的才好用呢。”
“送给你的。”她一边打开纸箱一边说。
“你花你爸的钱给我买东西。那我太不好意思了。”徐放说。
“这是我自己的钱买的。”
“你自己的钱?我也不需要。”
“买都买了,不要也得收下。你知不知道,我每次把零花钱扔进钱罐,就有种说不出的喜悦。这种喜悦,持续了好几个月呐。”
“我不会收的,我想你以后别这么干了。我的事,根本不关你的事。”徐放把手插进了裤袋,一本正经地拒绝道。
胡茵无言以对。她犹豫片刻之后,便大为恼火。大概是因为,几个月来不断发酵的小甜蜜,轻而易举地被徐放忽略了吧。
她用力地踢开纸箱,再气急败坏地冲到一大摞画纸边,她看到的尽是何小的画像,她发疯地把它们撕得粉碎,纷纷扬扬地抛到窗外。
徐放站在那里,显得那么的无所谓。
我想,他至少该把插在裤兜里的双手抽出来,但他没有。他的态度一点都改变。
“从今以后,我跟你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冷冷地对胡因说。
胡因抿着嘴唇,胸前起起伏伏,她开始饮泣,突然又嚎啕大哭,眼泪像雨水一样倾盆而下。
“有纸吗?”她哭着对我说。
“没有。”我随手递给他一条毛巾。胡因接过毛巾,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出租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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