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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读者》上读到一篇文章，题目是《美国的中年人》。

在作者笔下，老人七十岁还在旁听学习量子力学，工程师六十多岁仍是业界精英；中年女教师热心体育，专门请假去参加滑雪比赛，让孩子们在网上看直播；57岁的女机长在客机发生重大事故后，仍能凭着钢铁般的意志用一个发动机继续飞行40分钟，直至迫降。

这是一群虎虎有生的中年乃至老年人，是美国中产阶级的写照。他们的生命状态是舒展的，轻盈的，旺盛的，生机勃发并且令人羡慕。

而在我身边，极目所见，中年人的生活状态大都是压抑的，沉重的，缺乏生机的。当然，一定有如美国那样的中产存在，只是我们不在同一个阶层，难有机会得以面见。

我曾写过一篇文章《高房价下的中国父母；倾其所有，不堪重负》，留言赞同者颇多。但也有网友说，我觉得买套房挺容易，没有多大压力；还有人说，我都买了三套房了，有什么难的？

他们说的都没错。确实有一部分人，对于他们，买房还真不是难事。他们不差钱，他们烦恼的是该把钱放哪里，如何让钱生出更多的钱 。

而我这里要讨论的，是一群为钱所困的非中产。

我们都知道，有个著名的二八定律，那就是80%的财富，掌握在20%的人手里。也就是说，80%的人，仰靠20%的财富为生。

中国有14亿人口，根据2018年公布的数据，富豪家庭、富裕家庭、高收入家庭占全国总人口的8%，中等收入家庭占全国总人口的21%，剩下71%则属于低收入家庭、贫困家庭和贫穷家庭。

也就是说，超过70%的家庭都面临买不起房，看不起病的窘境。

我和我身边的朋友都是这70%中的一份子。我们有车有房，看上去生活体面，但是，按照收入划分标准，其实属于低收入家庭。我们和中产相距甚远，比贫困家庭和贫穷家庭又宽裕许多。

对于无法把握的未来，我们完全没有安全感。握在手中的幸福，就像一个易碎的鸡蛋，经不起任何碰撞。只需一套住房，就可以将几代人打回原形，负债累累而重回赤贫。

高房价掏空了我们，但还有比高房价更可怕的，就是意外和大病。对于任何一个普通家庭，那都相当于天灾人祸，足可以摧毁整个家庭。

我们一直在裸奔，这就是我们的生活现状。也因此，我们都活得很艰难，很压抑，也很焦虑。

中产们在生活，而我们，一直在熬着

02

前不久，中信一员工在得知被裁员后，当天就跳了楼。为什么？因为他有两套房的房贷要还，而他又是家中的顶梁柱。巨大的还款压力，失去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的绝望，令一个中年男子瞬间崩溃。

一个父亲在得知八岁的儿子得白血病后，因为害怕人财两空，仅仅让儿子住院两周，就签字放弃治疗。儿子出院后，在家靠吃保健品维系生命。面对记者，这位父亲说：“是个无底洞，治不了也治不好，就在家算了。”

今年五月，29岁的农村小伙身患白血病，在花光自己所有积蓄以及好心人全部捐助后，他自己为自己买了一口棺材放在家里等死。所幸，通过腾讯公益，他筹措到了所需治疗款，又得以重返医院接受治疗。

这些悲凉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

平凡如我们，不敢对生命有更多奢望，只求平安健康即是大福。

中产们在生活，而我们，一直在熬着

03

除了买不起房，看不起病，还有很多人养不起老。

在我居住的小区门口，每天早上都有一个小早市。我常常看到身形佝偻、鬓发皆白的老人，挑着菜篮子，蹲在路边卖菜。和他们攀谈，有个老人说从家里挑菜到这里来卖，要走七八里路，我听了着实吃了一惊。

这么冷的天，我骑个小电驴，只消五分钟，就觉手已经冻僵了。看着那些卖菜的老人裸露在外的斑驳粗粝的双手，我真希望他们只是因为勤劳、因为闲不住才如此奔忙。

但是，可能吗？

有一次，我站在路边等车，一个中年女人骑着摩托车从我面前嗖地过去，却在不远处突然一个急刹停下来。她走到我跟前，弯下腰拾起我脚下的一块废纸板，放到摩托车脚踏板上，然后离去。

那一刹那，我真的很心痛。生活要有多艰难，才会让一个女人连路边的一块废纸板也不肯放过？

其实在我们身边，这样的身影比比皆是。我经常会看到，在路边垃圾堆里翻找废品的老人，他们的菜色的脸和散乱花白的头发，莫不写着生活的心酸。

04

我一直很介意，我的文字太晦暗，过于沉重。直到看了萧红的散文，我才开始释怀。在萧军救下她的那段时间里，她的几乎每篇散文，都能让我看到或感到一个字，那就是“饿”。

当一个人处在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愁明天的状况时，你还能要求她写出轻盈欢快的文字吗？

我因此也理解了自己。我所身处的阶层，以及我的所见所闻所感，无不被生活的艰难包围着。当一只鸟儿的翅膀被捆绑时，它又如何能飞上枝头歌唱？

中产们在生活，而我们，一直都在熬着。

但是，即便如此，仍有很多人没有向生活缴械投降，没有把自己活成生活的手下败将。

无论内心充斥着多少失望，无论经受过多少劫难，无论夜晚曾有过怎样的锥心哭泣与绝望挣扎，白天的他们，总能保有自己的体面与尊严。

再廉价的衣服，也要穿得齐齐整整；再简陋的家，也能拾掇得干干净净；日子再捉襟见肘，也绝不会在人前哭穷叫苦；生活再不堪，脸上也不忘带着笑容。

他们咬紧牙关，一步一步，一天一天，默默熬过一个又一个难关。不要同情，不要怜悯，也不要施舍。

如果说中产们的生活仰仗于富硕优渥的经济基础，那么，他们的生活，便全凭着心中这股昂扬之气，不屈之气。

我钦佩这样的人，他们的生命状态，以另一种方式，舒展，挣扎，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