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正月初六要回娘家,因为家里有客不能脱开身,一直到初八才有空回家探望老父母。
这些年父母年纪见长,身子的灵活度一天不如一天。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太多,除了擦擦扫扫、洗洗刷刷还要做馍馍蒸年糕,要忙的事太多太杂。好在老父母这些年都是被大哥接回自己家里过年,年货之类的她和父亲再也不用费心置办,只要人去了就成,为此省了不少繁琐我们也省了担心,再也不怕这儿他拿不动那儿她够不着,不小心人摔了碰了出现意外。
本来母亲一直要住到初六才返回老屋,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年初一下午,我的舅姥姥(母亲的舅妈)去世了,做为外甥的她不得不提前赶去吊丧,父亲自是要陪同母亲一起回去。父母亲自打年纪大了,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分开过,只要母亲去哪儿父亲就像个跟班儿一样陪在身边。离开母亲的目光,他像一个走丢了的孩子,茫目的不知该何去何从。想想青年时期的父亲并非这样,是一个有独立思想,颇有主见的男人,好赖都不会屁颠屁颠的紧随母亲其后。这种依赖的行为从何时而起,估计连他自己心里都不知。
初八一大早我给母亲去了电话,告知她今天回家看望她和父亲。电话那头儿母亲很高兴,持着半高的嗓音问我把家里的客人招待完了,如果还有事就别来了,等过了十五再来。
我知道母亲虽然嘴里这样说,其实心里很想念我,只是怕我来回跑路委屈了自个儿的身子,尤其怕我的腿吹不了风寒,毕竟现在的季节温度还是偏冷,要暖和还得等上一段时间。隔着电话,我听到老父亲大着嗓门在那头问她:“是谁?谁要来?”
“是二嫚儿!”忘了从哪时开始,母亲不喊我的名字了,常常把我在家里的排行喊在嘴里,听着亲切的乡音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么喊我,一股子温暖瞬间涌上心头。
初八青岛的天气并非太好,空气中夹裹着一股清冷,有风吹打着树梢“啪啦啪啦”地响,马路上除了一辆辆匆匆赶脚的车子,就连电瓶车的影子都很少见。
车子刚行驶至村口,就看到进村的柏油路上一排排整齐有序的线杆,上面缀着红彤彤的如意挂饰,张灯结彩的街道比往日更添了几分节日的气氛。风越来越大,摇晃着树枝左右的舞蹈。加上是正月里街上很少有人走动,想必大家都窝在暖气房里开心的享受着假日的快乐。
隔着老远能看到家门口一个黝黑的身影,站在门口的法桐树下朝着村口张望。是父亲,他的身影我怎能忘记?干干瘦瘦的小老头儿,头上永远带着一顶毡帽遮挡风寒。这样寒冷的天竟然徘徊街口等着我来,能做到这些只有爱我的父亲了。
等车子行至近前看清还真是他。大概是身上冷的缘故,他的两只手插进衣兜,不停地跺着脚来回挪着小碎步。看到我摇下车窗,一张古铜色的脸上笑容瞬时绽放,快速跑回家冲着坐在炕上看电视的母亲大声地喊:“来了……来了。”叫喊着带着兴奋,像小孩子讨到了糖果一样的开心。
坐在堂屋里的母亲尽管耳聋也听清楚了,帽子都来不及戴身子匆忙地溜下大炕,汲着鞋子就跑到院子,看到我来长舒一口气轻轻地说:“忙完了,今天有空了?”话语中对我这个老幺女满是关心。我真的那么忙吗?忙到过了春节七八天才腾出空回家看望母亲?我自责的问着自己。
落了座,父亲忙着烧水冲茶,忙前忙后的把家里的小点心糖果送到我面前。母亲则一直忙着问东问西,问孩子问婆婆、问学习问工作、最后友问到我的腿上面去了。都说年纪大了记性差忘性好,我的母亲恰恰相反,关于我们小时候的事记忆犹新,就连我小学哪年得了个奖状哪年挨了批评都牢牢地记着,还有我的孩子,我这个做母亲的纯属一个马大哈,连自己的孩子过了新年几岁了都答不上来,而母亲却记忆尤新直接说出他(她)们的出生年月,这样好的记忆令我自惭形秽,也让我怀疑,这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该有的思维吗?貌似比我这个青年人都好的多。
说起生老病死母亲长叹一声,眉目瞬间染上了愁苦。看得出舅姥的离世对她打击很大。
“你舅姥年纪大了,仅摔了一跤人就不行了!”说话间我看到她浑浊的目光里有水光晃动,人立马变得忧伤起来。
“哎!都八九十岁了,也好走了,这样的去法不遭罪!”
我一向开朗乐观的母亲,开始多愁善感了。舅姥的匆然离去多多少少影响到了她的心情。我又怎能不理解母亲的担忧啊!她自己也是上了岁数的人,面对生死非常敏感也非常纠结,都说世间事事事无常,人又怎能做到先知先觉?
世间人一代一代的繁衍生息,又一代一代的逐渐老去,岁月流年时光匆匆有多少事可以重来?在之后的岁月里,母亲,你养我小我陪你老,我会在身边陪着你度过余生岁月,陪你看花开花谢、度阴晴圆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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