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含
山河岁月清冷的风又一次拂过平静的湖面,柳枝垂在水面等待着风给予的飘落,不知那个站立在忘川里湖畔的胡兰成,是否还在等着那个不低头也不回首的张爱玲。
她曾是那朵低到尘埃里的花朵,爱得不遗余力,爱得别无退路。她要的爱是在他的枝头忘情灿烂,永远都是他心口的朱砂痣,永远都是他眼中的白月光,不会成为掉在他胸前的米粒渣,也不会成为他眼中定格在墙上的蚊子血。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这句动听的话,她错付了今生今世。若是每一份扑火一样热烈的爱都需要一个理由,那么她的理由便是那两个难遇难求的“懂得”,无论这份懂得是天空易散的云还是垂在水面待落的叶,她只顾奋力扑过去,在满地的尘埃里拥抱他,在尘埃里开出一朵明艳的花来。
胡兰成说他常以为天空是湖泊和大海的镜子,所以才会如此湛蓝。而那个站在窗前仰望天空的爱玲就是站在这面镜子前面的天使,她总在镜子里看着自己,骄傲而孤单,脆弱也倔强。
山风相错,吹乱了最初慈悲的初心,她亦是忘情地萎谢了,不接受挽留亦不留于自己可以返回的路。当骄傲被最信任的人所伤害,她宁愿带着孤单远远离去,当她在那个遥远的美国公寓里悄悄离世,全世界都为她的孤单而落泪。
她去找胡兰成,傻傻的让他在自己和另外一个女人之间做出选择,可是答案总是和雨水一样冰凉,她在雨夜狼狈离去,不恨周秀美,也不恨胡兰成。
她将自己《不了情》和《太太万岁》的稿费都寄给他,爱得起也输得起,有时候,对于那些博大的心灵而言,割舍钱财已是一种灵魂的卸装,对过去的不舍告别和最后一滴回首的爱。
不低头也不回首从低到尘埃里的那一刻起,以后所有的流离失所颠沛流离已都可欣然接受了,不怨也无悔,在这场全力倾付的爱里她不做红玫瑰亦不做白玫瑰,而是选择决绝退场。而那个在忘川湖畔说着等待的男人,不管他惆怅了山河岁月还是在三生石上一遍遍刻着爱玲的名字,她终将是不会回头了。
当脆弱不再被呵护,倔强就与她相依为命,那些生命里曾经暖暖相依又冷冷相伤的人,她情愿一别一辈子。那些骨子里倔强到底的人是永远都不会回头的,所以将胡兰成寄来的书信都原址退回,再也不看了,再也不仰望了。
她搬出了那个可以仰望天空的公寓,也带走了窗户上那个被风吹起时像蓝蝴蝶一样飞舞的窗帘,只留那轮明月,年年寄相思,只是,已和她无关了,再也无关了。
也许被万水千山阻隔的相知人,在落花时节总会疼疼地想起那些在落花影里漫步的日子,会在模糊的光影里看到那张久别的、却刻骨铭心的脸庞。爱玲,你也会吗?他希望你会,但也许,你真的不会。
从《天地》杂志开始,所有亮丽的光环都如月光一样散去,她情愿一个人躲进没有月光的夜里,去数树影背后的星光。那个拿着报纸坐在楼梯上等她的胡兰成是那一束星光,疼疼地在眼里摇曳。世人都读她却无人能懂她,她将一个真实的自己藏在千万文字背后,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只因无人能懂,亦不敢再相信还有谁能懂。转身,像月光的移去,彻彻底底,徒留山河岁月,在风里空空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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