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宝·约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1期“约”主题活动。

“快，快，十三床心衰了。”急救室里瞬时忙起来。

监测仪上的线条又有了异常，这种情况三个月来不知道出现了多少次，妈妈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进出的医生护士屏住呼吸。

此时的暖宝，肚子上、胳膊上、鼻子上都带着管子，她像个兜在蜘蛛网上的萤火虫一样无助。

暖宝是个九个月大的小姑娘，她爱笑。每次看到护士医生来查房她都会冲着他们笑。

暖宝的出生带给这个家庭无限的快乐。爷爷奶奶给她买了好多玩具和漂亮的娃娃，暖宝喜欢看那些娃娃穿的漂亮的长裙子，她不认识她们，她想等以后长大再陪她们玩。小姨买来的小衣服软软的，穿着也很舒服，只是她买成了淡蓝色，那是男孩子喜欢的颜色，不过她高兴就好。

妈妈每天陪着暖宝，抱着她的小身体晒太阳，她最爱妈妈，但是她还不会说，不过没关系，反正早晚她都会学说话，那时候，她就能告诉妈妈，暖宝有多喜欢妈妈。

四个月大的时候，暖宝开始翻身，她要多练习快长大，可是她的身体轻轻碰触就会出现淤青，妈妈就想让她少活动。有时，她还会流鼻血，妈妈就责怪自己没有看好暖宝。

终于六个月大了。有一天，暖宝突然觉得浑身烧得难受，小脑袋昏昏沉沉，妈妈带着她上医院，白白的医院和医生，她看到自己鲜红的血流进一个个小管子。

她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一觉醒来，看到妈妈在流眼泪。她感到奇怪，暖宝没有闹妈妈，没有哭，也乖乖睡觉了，妈妈为什么会哭？

她想抱抱、亲亲妈妈，可是，妈妈把脸藏在大大的口罩后面，她着急了，想要抓，一阵挣扎，满身是汗。白色衣服的医生来了，他们也是只露出两只眼睛，冰凉的、亮晶晶的仪器在她的身上游走，他们不看她，看那只放在床边“滴滴”响的冷冷的仪器，还会从她的胳膊上再抽走一些红红的血。

“他们为什么用口罩隔开我？”她感觉好冷。

暖宝感觉身体胀胀的，身上一阵冷一阵热，越来越难受。白衣服的医生拿着几个瓶子进来，有些瓶子还被黑纸遮住。暖宝最怕黑，在黑暗里她就看不清妈妈的脸了。

暖宝的肚子胀得厉害。她想起妈妈的乳汁，温暖的、甜甜的，每次咽下一口她都会在心里叫一声：“妈妈。”可是现在，她只要想起吃奶，就会恶心。她不是不喜欢妈妈了，也不是不喜欢妈妈的乳汁，只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她有时候会害怕，想哭，可又怕妈妈难过，就忍住。

爸爸也常来看暖宝，她也只能看到爸爸红红的眼睛。暖宝也喜欢爸爸，因为爸爸对妈妈很好，他给妈妈擦眼泪，还哄妈妈，就像妈妈哄暖宝一样。

九个月大的暖宝开始学着叫“妈妈”，有时候真的叫对了，妈妈就会笑出眼泪，她心疼妈妈，想多叫几声。可是暖宝经常喘不上气来，肚子鼓鼓的，好难受，她也不想说话。每次，暖宝看着妈妈越来越模糊的时候就会出现许多白衣服的医生。再次醒来看到妈妈，妈妈也是一双红红的眼睛。

最近，暖宝觉得妈妈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闻不清楚了。她的头很疼，她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她想再摸摸妈妈，可是她的胳膊很疼，手拿不起来，她觉得自己离妈妈越来越远。

“十三床心衰了。”暖宝听到白衣服的医生叫，她知道自己就是那个“十三床”。这时候妈妈还没有到医院，她回家给暖宝拿几件换洗的衣服。暖宝知道自己一定要等妈妈来。

身体里面翻江倒海，暖宝感到她的头一会儿像是掉在了水里，憋地她喘不上气来，一会儿，身上又像许多虫子在咬她，有时候痒，有时候疼。她的身体像是要炸开，薄薄的皮肤撑着。

“妈妈，你快来，我快要撑不住了。”暖宝没有学会说这句话，她恐怕没有机会学会了，可是她知道妈妈一定懂她，那不是，妈妈推门进来了。

“哈，终于等到妈妈。”暖宝在妈妈怀里，她又闻到妈妈的味道，她把脸贴在妈妈胸前，那里有她的记忆。

“坚强的暖宝，其实在等妈妈来的那段时间她的心率已经快速下滑，意识也不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孩子应该很快突然就没有了，但是这个孩子一直是平缓的状态，一直到她妈妈来，她才安静地走了，好像她一直在等他妈妈。”血液科的医生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哽咽了。

妈妈，下一次，不要只让我陪你短短的九个月，好吗，妈妈。